周氏解释说:“油菜油菜不就是有财吗?花生花生不是开花结果吗?松毛不就冇吗?年夜饭的柴火哪能冇啊,越烧越冇不就坏了,得越烧越有,越烧越生。”
子晴还是第一次听过这些,觉得不管哪个朝代的人,都很迷信,穷人迷信无非就是寄托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愿望,而富人则是一种害怕,怕失去现有富裕生活的一种担忧,其实也是殊途同归,都是希望生活越过越好。
老爷子他们回来后,仍旧在厅堂坐着,夏玉、秋玉和子萍、子福、子禄他们都在屋内玩官兵捉qiáng盗的游戏,子福写的纸条,有官兵,有qiáng盗、还有毛贼和法官,官兵抓qiáng盗,qiáng盗抢毛贼,毛贼偷官兵,谁输刮谁的鼻子,法官最好了,不用挨刮,看谁不顺眼还可以多判几下。热热闹闹的,笑声不断。
老爷子说这才是过年,不一会人也都挪到了西间了。
子晴一直在灶房烧火,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远处有稀稀拉拉的鞭pào声,沈氏问周氏到申时了没有,周氏看看外面说差不多了。沈氏让周氏帮着把一个大圆桌摆好,拿出了新买的餐具,说一桌子也挤挤也够坐了,还显得人多热闹,团团圆圆的。
沈氏摆菜,子晴安箸,子福、子禄准备放pào,老爷子田氏他们就坐。鞭pào响了后,子福回来给大家倒上了酒。
老爷子举杯祝辞:“去年的此时,想到分家后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今后再难相聚,我举杯时满是心酸。今天,我端起杯子,老怀大慰,没想到分家后老二一家的日子如此红火,最重要的是,大家又重坐在了一起。托我小儿子的福,能见识到这么好的房子,吃到这么好的饭菜,喝到这么好的茶,我老头子知足了。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都孝顺。瑞庆,爹知道你也尽心了,爹祝你明年的日子也像老二一样红红火火。要是我大孙子再考个状元回来,我就更知足了。”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连一向羞涩少言的夏玉也放开了,笑语连连。沈氏做菜的手艺不错,以前是没这么好的条件,无米之炊谁都没办法,现在什么都不缺,味道自然跟以前周氏胡乱一煮的饭菜不可同日而语。
总之一句话,宾主尽欢。
饭后还早,夏玉她们都要洗澡,才刚吃饱饭,所以大家围在西间的火盆边说笑,周氏和沈氏收拾好了也过来了,沈氏说她的棉袄还差几针,便远远地坐着,怕针扎了别人。
老爷子看大家都在,很严肃地说:“趁今天人齐全,我有件事qíng跟你们商量。瑞庆,你今年三十有一了吧,你媳妇也三十了,你至今还没个儿子,爹一想到这个,爹就难过啊,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没什么打算,我还是那句话,娶平妻是不可能的。”曾瑞庆说。
完了,子晴想大过年的说这个,不是找不痛快嘛。千万别闹事,好不容易吃顿安生饭。嘿嘿,子晴倒是没想到大爹和大娘的感qíng这么好,男人有几个不喜新厌旧的,何况在喜新厌旧合法化的古代。真是太难得了。
“你要没什么想法,我就给你指条路,要不,你娶平妻,要不,从老二那过继一个,按照习俗,你为长,你可以挑子福,本来他就是长孙。”
“我不同意。”周氏和沈氏同时喊出来了。尤其是周氏,眼见的嗓门就高了,“凭什么我要替别人养儿子,子福再好,也不是我儿子,羊ròu什么时候也贴不到狗ròu身上,再说了,我才三十而已,对门的纪文嫂子快四十了不还生了个儿子,我说怎么好心叫我们过来吃饭呢,原来在这算计我呢。要不是在家做那么多的事,我也不至于把孩子掉了,我可怜的孩子,娘怎么就没有把你留住?”周氏说完还委屈地哭了。
在周氏委屈的诉说中,子晴才知道原来周氏在子萍后曾有过一孩子,只不过她当时年轻,沈氏刚生了子福坐月子,家里事qíng又多,周氏在提一大桶猪食上台阶时滑了一下,把孩子摔没了,此后一直再没有过孩子。子晴这才明了难怪曾瑞庆说话办事都那么硬气,阿公阿婆有时还要看大爹的脸色。
周氏一说这个,曾瑞庆赶紧安抚她,说:“你放心,我明天就带你上安州府找大夫去,咱家的云彩,别指着下到别人的地里。”说完就起身想走。
沈氏听了气得手紧捂胸口,子晴赶紧上去帮她顺气,子福端了一杯水喂她喝,看见曾瑞庆他们要走,沈氏赶紧留人。
第五十四章、除夕(二)
“大哥大嫂,把话说明白了再走,到底谁算计谁?子福是我亲生的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ròu,从怀胎十月养到今天,我容易吗?我能舍得给别人?再说,以我家今日的条件,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也不是养不起儿子,我还用得着算计你们,指望你们的什么云彩?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的云彩能下了多大的雨?你们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我现在的日子过得不比你们qiáng太多?要是没分家,我跟以前一样的穷,你们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揉捏我呢。”沈氏喊道。
“都住嘴。坐下来好好说,话越说越难听,什么算计什么揉捏,过继这话是我提出来的,事先谁也不知道。有意见冲我来,既然提出来了,今天就把话说开来。”老爷子说完看了大家一眼。
子晴一听心里着急,这一年的相处,她真的把自己当作这家里的一份子,已融入了血脉亲qíng,况且自她来以后,子福一直特别照顾她,为她洗头,为她穿衣,心qíng不好时会哄着她,痛哭时会抱着她,她真的不舍得他走,子晴走到子福跟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眼泪汪汪地瞅着他。
老爷子说完又对曾瑞庆说道:“你不同意子福,那是别人的孩子吗?那是你兄弟的孩子,和自家的有什么区别?”
“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没区别?我还不满三十岁,谁说我以后就不能生了?人家还有五十岁生子的呢。”周氏哭道。
老爷子无奈地转头对沈氏说道:“孩子也没给到外人,你一样天天可以看到,这样的事例又不是没有,难道你想让你大哥家绝后?”
“谁说我家就一定绝后?我不是说了,要带子萍她娘去看病,你总得容我们点时间吧。我不同意过继,至少现在不同意。”曾瑞庆说道。
见曾瑞庆和周氏如此qiáng烈反对,沈氏的心里稍微松快了些,看看曾瑞祥,曾瑞祥一直没有吱声,看得出也很生气,可是孝字当头,又无法反驳,而且,按习俗也理应如此。
老爷子又问子福的意见,子福紧抿着嘴,眼睛里都是泪,半天才说了一句话:“我有爹和娘。”
沈氏听了这话,抱着子福痛哭,子禄、子晴、子寿几个围过去,哭成一团。
老爷子叹了口气,最后同意了以十年为期限,如果十年后曾瑞庆还没有儿子就要娶平妻或是过继,说完又说:“瑞庆啊,爹是为你好啊,现在你带子福过去,也算有养育之恩,时间长了,也会成一家人,那孩子有多出色你也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你是老大,占了这个便宜,这么好的儿子,老二怎么舍得给你?以后你老了,他不会不管你,你怎么就不懂爹的苦心呢?”
“亲生的还有多少不要爹娘的,何况是后养的。大姨娘家不就是例子,你和娘不就因为这个bī我们立字据,你们不会忘了吧?再说子福都这么大了,再优秀,再出色,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也带不亲了。”曾瑞庆的话还是呛。
曾瑞庆说完就带着妻儿要走,子萍还傻乎乎地说:“还没洗澡呢,等我洗完了再走。”周氏一把使劲地拽着她就走,子萍踉跄地出门了。
出了这事,大家也没心qíng说话了,老爷子只好带着田氏他们回家,秋玉还兀自嘀咕:“上次澡就没洗成,这次还洗不成。”
子晴和子禄送他们出门,还听见田氏对老爷子抱怨:“好好的今天非得说这个,本来我还想趁着今天大家高兴,跟瑞祥说把那什么楠木屏风要来给二丫头当嫁妆,被你一搅和,他们气成那样,我还怎么提?可惜了。”
子晴想自家阿婆可真是个心大的,难怪周氏说她眼里只有三个女儿,都这个时候了,她不担心自己家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反而还在算计儿子家的东西。
“娘,你别再要了,二哥二嫂给的不少了,真的,你看看咱家周围,有几个人家娶个媳妇能花到六两银子?二哥二嫂这些年对家里不薄,尤其是二哥,一点私心也没有,银子一两不少都给你,不像大哥还藏点心眼。”夏玉说完,老爷子马上就批评田氏还不如女儿懂事。
子晴也觉得这二姑还是比较明理的,相对来说也厚道一些。不像田氏和周氏,说到周氏,子晴一方面很同qíng她,另一方面觉得她说话实在刻薄,两家关系原本就不相厚,以后只怕连表面的和谐也难以维持了。
回到屋子里,子晴见她娘还在抹眼泪,曾瑞祥正在跟沈氏解释,这种qíng况下,他真的没有立场说话,说不给吧,伤了兄弟感qíng,而且,风俗就这样,如果他不同意的话,会背着骂名的。
事实确实如此,还有两家共一个儿子的。何况曾瑞祥这边有四个儿子,没有不过继的道理。
“远的不说,近的就说四娘,她家没有儿子,不就是三娘家的老三瑞玉过继的。四爹很早就病没了,还拉了一堆饥荒,所以四娘家很穷,而瑞玉过继了,只能住在四娘家这边,三娘家的财产他是没有份的。三娘心疼自己儿子,但又无能为力,田、地上是没办法照顾,只能银钱上私底下偷着塞点,这也是有数的。而自打咱家雇了瑞玉,最起码,瑞玉手里宽裕点也能给孩子扯布做身衣服。要不三娘能见人就夸你?说你是个念旧的,知道眷顾家人。”曾瑞祥耐心地说了这一大通。
沈氏听了叹口气,也没再说什么。沈氏一直记挂着他们几个堂弟的qíng,盖房子帮不少忙还没要一个铜子,所以年前沈氏去给三婆婆家的几个儿子每家送了一筐洋薯,并告诉他们如何栽种,产量如何高,沈氏还格外给三婆婆和三堂弟送了一块布料。喜得三婆婆一劲地夸沈氏好,懂得怜贫敬老,顾念旧qíng。
子晴见她娘的心qíng稍微好点,便拉了子禄去烧水给大家洗澡,子晴知道,哭过一场,泡个热水澡,会轻松许多。洗漱后大家挪回东屋,今天是除夕要守岁的,子喜支持不住先上chuáng了,接着是子寿,然后子晴也迷迷糊糊不知大家都说什么了,自己爬到西屋就睡了,自从她爹回来后,子晴非要自己回去西屋睡,好赖这chuáng够大,睡四个小萝卜头还是满够的。
第五十五章、醉闹
次日醒来,子晴见子福已换好新衣了,沈氏给他们四个做的是一样的棉袍,又在外头加了个紫红色的罩衣,过年了,穿喜气些,连沈氏都穿了一身紫红色的衣裙,子晴的当然是大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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