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正宇还未反应过来,女人的唇便已经先一步覆上了他的唇,唇齿相依暗香萦绕,世间一切皆成幻影。
赵紫妍闭着双眼,用力汲取着他口中的药香,心口如火喷涌,炙热得仿佛要将她给活活焚烧化作白骨灰烬,她的手牢牢禁锢着他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这个狂热得几欲失去理智的吻仿佛快耗尽她此生所有的力气。
她太思念他了,太想要靠近他了,就算是这一刻世界崩裂万物毁灭,她也绝不会松手放开他。
“正宇……要我……”
“要我……求你……”赵紫妍一边吻着他的唇畔急促呼吸着,一边紧紧拽住男子胸口衣襟,几乎快将他的衣服扯成碎片。
可是下一秒,沐正宇却猛地将她推开,他的衣服被赵紫妍扯开,白皙的胸膛露出半截,锁骨上那颗细微的黑痣便毫无遮掩地暴露了出来。
于是接着他短短的一句话,便将已经衣衫凌乱的她,伤得体无完肤。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言外之意,就是他从未喜欢过她。
从头到尾,直至今日,他对她,都不曾有过半分男女之情。
赵紫妍突然就笑了,她怎么会这么蠢呢?这么多年了,她跟随他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呢?
是的,她太自以为是了,倘若他真的对她有过一丝真心,当初又怎么会那般轻易地就将她送进林府做了赵姨娘呢?
当年进林府的时候她才刚好十六岁,比林家泽小了整整二十岁,而当时亦只有十六岁的他却远比同龄的孩子心思深沉熟稔,全然没有那个年纪应该有的活泼天真。
自那时起她就该知道,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他自己所用,他不过是在利用她而已。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清醒又是另一回事,自从爱上他,她又何时真的清醒过呢?既然这条命本来就是他救的,就算是有一天死在他的手里又有什么可怨的呢?
赵紫妍看着他将衣衫慢慢整理好,看着他的背影被冬日映得遥远陌生,像一株永远无法靠近的松柏寂然林立。
她一次又一次地主动靠近,他便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开,他没有爱过她,一丝一毫也没有。
“是吗?”赵紫妍无声掩去眼底黯然,嘴角复又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女人能入你的眼睛吗?”
她不是没有见过他身边来来去去形形色色的女子,容貌智慧在她之上的不是没有,可是她从来不会觉着厌恶或是嫉妒,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她们在他眼里都跟她一样,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她甚至只是可怜她们,就像可怜她自己那样。
“媛媛,对不起。”
“若是你不愿继续留在林府享受荣华富贵,我派人将你接回来便是。”沐正宇抬眼,视线却透过窗牖落在院子里的枯树枝上。
赵紫妍站在他的身后,她久久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似乎与世无争温柔如水的男子,实则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人。
“不必了,我在那里过得很好。”她说。
“还有,正宇,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
哪怕是现在她已经为他报了杀父之仇,哪怕从今以后她对他来说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她也希望自己不要同那些可怜的女子一样,终究成了被他弃掉的再无用处的棋子。
人活一世,不过是为了一个信念,她的信念从一开始就错了,只是直到今天,她才终于说服自己勇敢面对而已。
“好。”沐正宇依然背对着她,她亦看不见此时他说出这一个字的表情,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偶尔也愿意为了她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一些言不由衷的事。
“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她笑,白雪映照下她的笑容极美,沐正宇转身,他第一次见她笑得这般甜美,像一个心事无邪天真烂漫的少女。
沐正宇只觉心里倏地一沉,她似乎从未对他这样笑过。
像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
那个夜晚,赵姨娘自杀了。
当南院的丫鬟在卧房里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榻上停止了呼吸。
眉眼温静,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她的手腕上一道深长逼仄的伤口血流不止,滴答滴答顺着床沿静静蜿蜒而下,像一道长长的河,曲折无尽。
关于她的死一时间府里众说纷纭,有人说别看这赵姨娘平日里对老爷不闻不问的,没想到竟是个用情至深能随夫殉情的刚烈女子;也有人说她嫁进林府大半辈子都没能生下个半大孩子,毕竟深闺里的女人这一辈子的荣华全都系在子女身上,如今连老爷都去了,她或许也知道自己的富贵日子走到尽头了,便索性也随了老爷。
公说婆说,但是连与她向来亲近的苏清音也完全没有料到如此局面,在她的印象里,赵紫妍似乎对什么都不屑一顾,不在乎老爷的宠爱,不在乎膝下无子,也不在乎金钱财富。
只是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美艳招摇,活得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古怪,却又毫无道理可言。
罢了,如此这般想来,这便成了一个无人能解的谜,她还有绍之,所以无暇顾及那些无关之事,可毕竟还那般年轻貌美,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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