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慕容画楼根本不是担心这个,她只是不喜欢西餐而言,不够营养。在二十二世纪末,凛冬笼罩大地,植物才是最珍贵的东西,所以她想吃点中式的炒菜。
不过西餐在这个时空,算是新派cháo流的东西,她也不好剥了白云灵的兴头。慕容画楼看着别人把她熟悉得要吐的东西当成新鲜事务,她还要不停地装自己也觉得新鲜,真的很累!
慕容画楼突然觉得还是霖城老家好,至少不用这样累,都是她喜欢的古典。
第2章 旗袍
既然是专门请夫人来小住,家中自然早已准备了客房。客房在三楼,装饰得很西洋:乌金色的弹簧chuáng,罩着粉红色的土耳其chuáng单;粉白色的纱伦帐子,带着滑轮可以拉动,好似窗帘的结构;一整套白枫色的家具,全部都是古老的意大利风格。慕容画楼倒是喜欢得紧。
相对于她是古老的。对于白云灵却是最时髦的,她忍不住在慕容画楼耳边感叹:“大嫂,大哥可真用心,这样的一套家具,定是专门从海外运过来的。国内没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慕容画楼连忙露出受宠若惊的表qíng,而后自己在心中好笑。不过这些后世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家具,她真心满意,忍不住摸了摸。
白云灵以为她是初次见到,欣喜不已呢。见慕容画楼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qíng,她才去了自己的客房。她是奉了母命来照顾慕容画楼的,免得她出丑。
慕容画楼没有出过国,为人很老派。俞州是临近海边,洋派传过来,先进入俞州,所以这里最是时髦的,洋气十足。白家的老人也怕慕容画楼什么不懂,给白云归丢脸。白云归是督军,俞州身份最尊贵的人。
放好了自己的行李,慕容画楼让女佣出去,便换掉了身上的丝绸葡萄枝纹的上杉,褪下了月白色的长裙,脱下黑色半坡跟的皮鞋,打开衣柜寻找衣服。她记得白云灵说晚上吃西餐,她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被丈夫嫌弃,于是顺应民意,准备换一件洋装。
占了半边墙壁的柜子里,摆满了衣衫,都是她的尺码。一边是各种的洋装,一边是美丽妖娆的旗袍,还有几套内地妇女穿的老式衣衫,跟慕容画楼身上的很像。她顿时惊呼:旗袍!
她是爱极了旗袍的。只是到了二十二世纪,丝绸贵的惊人,正统的旗袍师父手艺没有传下来,旗袍不伦不类的,她买过几件,差qiáng人意。那时,她住地方附近有个旗袍博物馆,每次看到那些旗袍,慕容画楼都有想偷的冲动。
她是特工,整个城市没有她进不去的地方。艺高人胆大,每次看到国宝级的珍藏品,她便想偷。只是受制于帝国的法律,一直没有真的行动。
如今,这半壁衣柜里,可是二十世纪早年最纯正的旗袍,不管是丝绸还是工艺,都是最上乘的,比博物馆的珍藏还有名贵万分。她吸了一口气,心中笑道:“果然是来对了,俞州的好东西就是多,这半橱柜的旗袍,够开个全世界的旗袍展了!”
她很想放几件在自己储物袋里。不过转念一想,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二十二世纪,放了也没用。其实她不想回去的,二十二世纪,令她留恋的东西不多。那个时空,凛冬降临大地,一年四季没有阳光,只是冰雪、寒冷、工业与经济极其发达。孤儿院出身的她作为帝国的特工,五岁起便开始在大脑与血脉中注入芯片,学习各种东西,有时想想,很累。
组织里没有感qíng,只是纪律、学习、任务、杀戮!帝国从来不亏待他们,给了他们最尊贵的荣誉。慕容画楼重生之前,是少将!二十几岁便是将军,虽然外人看来很显赫,在组织里却是很平常的事qíng。
她重生到这个时空,唯一的附赠品,便是一个自己用惯的储物袋。她看过历史,在二十一世纪初期,储物袋还是虚幻中的东西,只存在游戏、小说、影视中,到了二十一世纪末期,却遍地都是。
人类的智慧真是可怕的qiáng大!
画楼左看右看,选了一件月白色龙凤呈祥纹琵琶襟长袖高领低开叉的旗袍,配了一双白皮鞋,将流水般一泻千里的青丝绾起,cha了一支从老家带来的荷花簪,模样不够绝色,却也是清纯可人的。
刚刚换好衣衫,在镜子面前左右看了看,很配她的气质,便听到了院子里有整齐的脚步声,铿锵有力。慕容画楼轻手轻脚走到窗帘边,微微掀起一角,将身子往后藏,选好了一个看得清外面,外面却看不到她的角度。
院子里一辆军绿色的小桥车停着,四周站满了扛枪军士,他们的戎装跟去接慕容画楼的人不同,一看就是近侍。片刻,一个男子从屋子里走出去,立在车门口跟李争鸿副说了两句话,然后开了车门,进入小轿车,车子开了出去。提足的瞬间,他的黑漆皮鞋逞亮!
送行的是李争鸿副官。
惊鸿一瞥,只能看到他的铁灰色肩章的阳光下发出清冷的光泽。个头比李副官高些,也qiáng壮些。一些青丝乌黑浓密,跟慕容画楼想象的那种头发稀少、大腹便便的督军不同。
应该是白云归!
不是说晚上接风洗尘请他们吃饭吗?怎么这个时候还出去?
慕容画楼愣了一下,只见李副官的目光往楼上看来。她站着不动,手指勾起的帘布也不放下,好似一切都是静止的。李副官没有看到她,这才放心地进了屋子。慕容画楼也缓慢从窗边退后。
这个年代,时局是最动dàng的,督军的妻子,便是在漩涡心中处。慕容画楼只是叹了一口气,心想随遇而安吧!反正有古董可以欣赏、能吃饱饭、不需要每日qiáng度极大的训练、没有杀戮、没有任务,她觉得很满足!
至少跟二十二世纪相比,处境改变了不少呢!
那边白云灵换好了衣衫,来敲门。
开门的瞬间,白云灵惊愕地望着她:“大嫂,这衣裳真好看……我也要穿旗袍……”
说罢,又蹭蹭蹭地跑回去,换了一件粉红色八宝纹镶葡萄枝滚边如意襟高领长袖低开叉的旗袍,配了黑色的皮鞋,也学画楼的模样,将一头卷发绾起,别了珊瑚翡翠簪,宛如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清纯里却透出令人窒息的美丽。
“真好看!”慕容画楼称赞道。
下楼的时候,李副官坐在客厅里喝茶,瞧见她们二人,眼眸微动,继而笑了起来:“夫人,六小姐,督军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可能晚上赶不回来了。晚宴已经订好了,属下陪你们过去……夫人、六小姐意下如何啊?”
对于白云归,白云灵同样是不熟悉的,她出生的时候,白云归就已经外出从军了。
说起大哥,她跟慕容画楼一样的陌生,并没有亲昵的感觉。只听她叹了一口气,笑道:“还以为能见到大哥呢。不过都来了,早一日见晚一日见是一样的,公务要紧,是吧大嫂?”
慕容画楼依旧只是笑,点点头,神qíng故作木讷,有些抹不开。
李副官对这两位内地来的女人还算满意的,都不是矫揉造作之辈,一个直慡,一个羞赧,教养都极好的。
那边已经派好了汽车,往南渡餐厅而且。
第3章 名人
南渡餐厅设在闹市区。夜幕初降,俞州的路灯已经一盏盏亮起,昏huáng灯光漂浮在半空中,宛如浅huáng色的纱绸。依旧是那辆深蓝色的首版别克汽车送他们。跟刚刚来时不同,慕容画楼已经淡定了很多,不再东张西望。
白云灵对她的改变很满意。
南渡餐厅是俞州最豪华的餐厅之一,华灯初上,门前宽阔的车道上,便停满了政要名流的座驾。都是初版的汽车,在二十二世纪全部被电磁浮汽车代替,只能在博物馆里瞧见。
慕容画楼对古老的东西着迷,几乎成了一种病。她贪婪地望着这些汽车,一个不慎,差点绊倒了白云灵。白云灵微微蹙眉,杏目严厉地梭了她一眼,才对李副官笑道:“许久不穿高跟鞋了……看我,真没用……”
她用自己的失误来遮掩慕容画楼的失态。
李副官却全部瞧在眼中,眼眸微微带着笑意,点点星光从眼眸中蹦出,落在白云灵身上,这才笑道:“高跟鞋是怪受罪的……”
慕容画楼看了她一眼,略带歉意。
看到她这样,白云灵觉得自己刚刚那个怒目有些严厉了,怕她多想,便偷偷跟她解释道:“我刚刚去伦敦的时候,也是这样,看到汽车就走不动了……见多了就习惯了。”
慕容画楼依旧在笑。
南渡餐厅的大门前,大理石堆成五阶丹墀,从门fèng里透出光线,大理石好似蒙了一层彩色斑斓的霜。水晶大门口,站着金色制服的棕肤印度侍者,见到客人来,便缓缓拉开了大门,顿时一片轻柔又绵长的钢琴声传了出来。
大厅里摆满了桌子,穹顶水晶灯枝盏繁复,流转出朦胧的光线,rǔ白色的西式餐桌便这样溶在淡雅光线中。桌上点了烛火,将一切繁华抛尽,只剩下眼前的旖旎。
冷而媚的烛火中,慕容画楼与白云灵落座。李副官坐在斜对方,督军不在,便是他作陪。
四周的男子或女子,衣冠楚楚,浅笑怡然。只是看到慕容画楼与白云灵进来,目光都落在她们的打扮上,古典的美也能这样动人心魄。男人眼眸是欣赏,女子多少是羡慕。
白云灵不怯场,慕容画楼装作木讷,倒也平常。
落座之后,身后那张紧邻的桌子上,便听到有人用德语小声jiāo谈。二十二世纪在组织的时候,慕容画楼等人自小便在脑海、血脉、肌ròu里注入芯片。其中便有提高记忆力与语言学习能力的芯片,她会好几种语言,辗转全世界盗取qíng报、缉拿罪犯。
有次执行任务,便去了德国,在柏林待了一年多,对德语不仅仅是芯片的记忆,更多是熟悉的。
她似乎听到身后的人在说:“……北方内阁倘若不cha手,俞州便是日本人的天下……”
“……白云归不至于如此下作,投靠日本人……再说了,南方内阁……”
“……日本人为南方内阁提供军需,南方内阁早就是傀儡,指望不上,如今唯有盼北方内阁挥兵南下……白云归么,土匪军阀,心中只有权yù,岂有家国?”
慕容画楼只是听,不作评价。历史书上有过军阀的记载,但是没有白云归这个人,也没有俞州这座城市。这个时空既像是历史中的,更像是架空的。
这一年,帝国的确有两个内阁。一个日本人支撑的南方内阁,一个英美庇护的北方内阁,常年征战,最后划江而治,才勉qiáng平静两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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