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姐姐的!”慕容半岑朗朗一笑,有倾城般绝艳。
如今他xing格开朗很多,那斜长眸子越发妩媚妖娆。画楼瞧着他,便觉得这孩子太过于美丽,美丽得叫女人都嫉妒。
到了宴会前两天,卢薇儿递给画楼一大串名单,还委屈道:“喏,请了这个,总得请那个,否则厚此薄彼,我都解释不清……大嫂,我这些朋友都请来,不碍事吧?”
只说是家庭宴会,她便要请十几个朋友,画楼莞尔:“我就知道,你打定主意开舞会,便要变着法儿达成所愿……”
卢薇儿直笑,不等画楼答应,拿着名单便小鹿般轻盈跳跃开,转身上楼,嘴巴里嘟囔道:“那我去写请帖了,大嫂……”
宴会那日,来客之中,大都是卢薇儿的朋友。
画楼的xing子清冷,不太愿意和城中小姐夫人们来往。虽然上次吴四少奶奶的同乐会上她说,只要下帖子,她便会去。结果众人巴巴给她下了帖子,她一家都没有回复,独独跟吴家四少奶奶亲厚。
白云灵是菩萨做派:对谁都好,跟谁都不亲近。
反而卢薇儿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又目光毒辣,看人很准。跟谁结jiāo有利有谁无利,谁真心谁假意,她总能分辨一二。
来的这些人,都是俞州城中大户或者望族。
画楼只邀请了吴夏采妩,白云灵只邀请了李方景。
贺望书、奥古斯丁,甚至季落夕,都是卢薇儿亲自下帖。
三三两两的小姐太太,画楼不算太熟,卢薇儿跟着一个个介绍。
其中有个穿湖色绣翠绿连理枝旗袍的女子,大约二十一二岁,窈窕婀娜,举止沉稳。浓密青丝低绾成月牙髻,带着镶珍珠弧形银色半梳,耳朵里塞了小小丁香花耳钉,淡雅如清荷。
画楼觉得她眉眼熟悉,不免多看了两眼。
卢薇儿便领着那女子过来,给画楼介绍:“大嫂,这是张家的大少奶奶。”
“夫人,我是张阮玉殿,娘家父亲在军法处任职。前几日回去拜年,听他提起夫人,赞不绝口。”张大少奶奶温婉笑道。
画楼这才想起,她是船舶张家的大公子去年新娶的少奶奶。当时唐婉儿还问她,要不要去参加张家的婚礼,画楼应了下来。后来特派员来了,她抽不开身,就让白云灵跟陆冉去了。
那次白云灵还穿了那件金紫色旗袍,便是陆冉极其妒忌的那件。
张大少奶奶的父亲,便是军法处处长阮立。这位大少奶奶,跟阮立的眼睛、鼻梁、唇形都很像,只是脸颊小巧jīng致些。
怪不得觉得眼熟呢。
“原来是大少奶奶……”画楼软语轻笑,“真是美人,大少爷有福气。”
张阮玉殿脸颊微红,羞赧一笑:“我原是不会说话的,不太跟夫人走动,今日才拜访夫人,失了礼数。临来的时候,婆婆叮嘱我,家里二月初三办chūn宴,请夫人一定赏脸前去……”
南边的chūn日来得早,正月未过,迎chūn花繁茂盛开在翠枝梢头,那鹅huáng色迎风款摆,淡雅中浸润了明艳,添了chūn光。
二月办chūn宴,也恰合时宜。
“我得了空,一准去。”画楼笑容浅浅。
张阮玉殿见画楼不甚上心,又笑了笑:“那一准等候夫人前去。夫人若是方便,也带了五少爷和六小姐去吧。我们家里跟五少爷和六小姐同龄的小姑子小叔子有好几个,也是念过洋书的,兴许他们谈得来……”
画楼一愣,微微思量张阮玉殿的话,便明白过来:张家想跟白家结亲,在试探她的口风。
张家是船舶世家,家底丰厚,非其他bào发户可比拟,若是为白云展定下一门这样姻亲,倒也不错。
他那种激进的xing子,媳妇娘家若也是政客,将来不给白云归惹事,也会给岳家惹事。商户人家的女儿,倒是适合他。
“是吗?”画楼笑容比刚刚亲切了几分,“那我定带了他们去。念过洋书的人,比较谈得来……”
透漏一点口风,又不把话说满。
张阮玉殿却听出了画楼这回的真诚,忙粲然笑了:“那我回去跟娘说,让她亲自给夫人下帖子……”
第111章 新姨太太
宴会来的,都是年轻一辈,最大也不过二十四五岁。
为了照顾慕容半岑,还请了好几位跟他年纪相仿的少爷小姐。大家一处顽笑,唯有他沉默倾听,毫无半点少年人的浮躁,在孩子中显得沉稳内敛。
长得又是极其漂亮的,顿时获得女孩子的好感。
白云展、白云灵、贺望书等人,便围在李方景与奥古斯丁身边,笑语嫣然。
卢薇儿似一只美丽的蝴蝶,全场蹁跹起舞,活络气氛。
白云归被晾在一旁,没有人敢靠近他。
画楼只得道:“督军,您要是有事就去忙。这里都是小孩子,您肯定觉得闷。”
白云归没有坚持,大步走了。
晚宴中途,易副官说,李六少的管家带了一个女子,来寻六少。
画楼猜测大约是唐婉儿,便叫管家去应门。
来客果然是唐婉儿。她圆嘟嘟的脸上挂着恬柔笑意,眼睛里却又隐藏不住的焦虑,不顾场面附耳跟李方景说着什么。
李方景脸色倏然一变,半晌才缓和过来,又跟奥古斯丁说了句什么。
奥古斯丁那高大身躯微微一动,僵在那里。
几个人慌忙辞行。
瞧见画楼眼中的忧色,李方景勉qiáng一笑:“家里的生意出了点事,我急着回去看看。下次请你们吃饭……”
奥古斯丁亦淡淡含笑,眼眸里却无一丝暖意。
众位宾客都发现他们的异动,不免jiāo头接耳。
画楼知道,李方景那种千金散尽的xing格,绝对不会因为钱财而六神无主。哪怕他此刻倾家dàng产,他亦能保持绅士般从容微笑。但是李方景不肯说,自然是事态严重,画楼不好当众问。
“怎么回事啊?”卢薇儿望着李方景与奥古斯丁的背影,不解问道。
白云灵亦摇头。
贺望书反而陷入沉思。他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撞了侍者,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亦跟画楼辞行。
卢薇儿眉心蹙得更加厉害。
画楼却依旧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宁静,让他一路上小心,这次照顾不周,下次再来做客等语,便安排送客。
不过小小cha曲,宴会却被波及,最后有些不欢而散。
白云灵和卢薇儿亦在八卦到底出了何事。
特别是卢薇儿,很是好奇。李方景她不够亲厚,不好直接去问,但是贺望书她却是可以撒娇放肆些。
第二日便约了他喝下午茶,问起他昨日为何行色匆匆。
贺望书与卢薇儿虽然尚未捅破那层窗户纸,彼此心里却把对方看得比旁人都重要几分。卢薇儿询问,贺望书不好隐瞒,只得把自己的事qíng告诉了她:“……那个奥古斯丁,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我家里有件不齿对外人道的事……”
这话一出口,卢薇儿与贺望书同时心底一动,眼里dàng漾喜悦的涟漪。
贺望书继续道:“当年,我母亲的四胞妹,从京都来我家里小住,就同我三叔暗地jiāo好。可是我三叔订了亲,我四姨母也许了人家。我们家还好,外公家却是京都前朝的大户,门风甚严,重信守诺。知道四姨母与我三叔私定终身,大舅舅便专门从京都赶来,亲自来接四姨母回去。结果,第二天,他们两个私奔了……”
卢薇儿愕然。
“两人去了英国,身上没钱又说不好英文,日子越发难过。我三叔是自小风流骄纵,祖母宠得厉害,受不得苦,居然拿了全部的积蓄,跑回了家,将我四姨母一个人丢在英国。”
刚刚美丽的爱qíng故事,此刻升华了伦理道德。
“你三叔真不是个东西!”卢薇儿啐道。
“他的确不是东西!”贺望书眼眸亦有寒光,“他不仅仅跑回来,还说我四姨母在伦敦病死了……三年后,四姨母突然写信给我母亲,说她怀了身子,三叔却丢下她一个人。她还说,如今她在英国,已经有了好的归宿,衣食无忧,让我母亲和外公家里放心……可是,怎么放心啊?她一个单身女人,怀了孩子,又是异国他乡,哪里能衣食无忧?她没有饿死在英国,家里便是万幸。外公和舅舅们大闹一场,爷爷便当场打断了三叔的一条腿……两家都派人去英国寻找四姨母,可是这些年,杳无音讯。”
是个痴qíng女遭遇负心汉的凄美故事。
可是跟贺望书宴会上失态有何关系?
卢薇儿不解。
贺望书叹了口气:“那个奥古斯丁……他的眼睛,和我母亲的眼睛很像;鼻梁、嘴巴甚至脸型,又像极我三叔。他手上戴着那个碧玺扳指,隐约有个‘龙’字的甲骨文饰纹。我外公家姓龙,凡是家中贵重器皿,都会请能工巧匠刻上‘龙’字的甲骨文型。奥古斯丁手上的碧玺扳指,是汉代的卯刚,最古老的玉器,万金难求……我外公最爱收集玉器,这样的宝物,只怕是从龙家流出去的……”
眼睛像贺望书的母亲,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流淌龙家血脉;容貌又七分像贺望书的三叔……
难怪他要失态了。
卢薇儿这时才隐约想起,啊了一声:“怪不得我觉得你和奥古斯丁也有三分相像……”
贺望书又是叹气:“倘若他不是四姨母和三叔的儿子,便是最好;倘若他是,我们有三分相像就不足为奇了……只怕他回来是为了报仇……”
被人抛弃在异国他乡、卷走全部财产的仇恨,任何女人都是难以咽下吧?将自己不能完成的仇恨,转移给自己的儿子,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成人,成为自己报复的利器,这样的故事屡见不鲜。
“你告诉家里没有?”卢薇儿问完,便觉得自己问了废话。
他昨日匆忙离席,大约就是给天津拍电报吧?
卢薇儿对奥古斯丁不太了解,几次接触,发觉他对华夏很是抵触。明明是东方面孔,他却不愿意别人说他是炎huáng子孙;明明说了一口流利的京都腔,他却很是不高兴别人点破,更加不愿意说自己中文从何学来。
他的瞳孔,总有难以言喻的幽深与沉寂。那荒古般的眸子里,总似藏了巨大的秘密。
如今听贺望书一说,卢薇儿越发断定,奥古斯丁可能真是贺家遗落在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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