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程程一张张地删,往事如电影般随着照片回放,一起读书、备考、一起进入大学、元旦、圣诞、进入公司、工作、加班、为同一个项目鼓劲、庆祝他晋职、下班吃夜宵、一起压马路……
还有日记,她起身将房里床头柜的日记拿出来,那些关于他的文字,她一张张撕下来,用火机点着慢慢点燃,火苗摇曳,舔舐着纸张,发黄的纸张逐渐萎靡缩小……
那一张张,一幕幕,所关于青春跟爱恋的所有,同这一夜的心碎,火舌中成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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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程程是凌晨三点钟睡的,删了照片,烧了日记,人没有哭,却比哭更难受,第一次体会到失恋的感觉,原来心真的会痛,因为那里,曾经爱着的人,你要把他挖走了,所有曾经跟他幻想过的未来,你也要撕碎了。
浑浑噩噩的痛苦中,她在沙发一直蜷着,抱着枕头,这样才好受一些,等到了快三点,实在撑不住,难受得睡了,可是没睡多久,大概四点钟时,手机又响了。
四点钟天还没亮,她三点钟才睡的,这会头痛如裂,迷迷糊糊以为是陈默安,直接压了。
电话还往里打,她又按。
如此按了四五次,她再忍不住,拿起来接了。
却不是陈默安,又是她母亲。
詹母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埋怨中带着浓烈的哽咽,“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怎么了?”詹程程沙哑着嗓子问。
“你爷爷没了!”
詹程程脑子“轰”一声炸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62章 拥抱
詹程程不记得自己怎么出的门, 她只披了个羽绒服就冲了出去,鞋子左右脚都穿错了。四点钟天还没亮,北风呼呼的吹,下起了雨。她没有带伞, 也不记得带伞,天没亮,她没有车回老家,直接拦了个的士, 顾不得半夜女生打车不安全,进了车里喊:“师傅回H镇林场村!”
“H镇?”司机吃惊,“这太远了小姑娘,从Z市到H镇,你不划算的!”
詹程程捂着脸, 掩住即将崩溃的情绪,“你去就是!我给钱!”
车外的夜黑洞洞的,像是看不见的未来,詹程程整个人的魂像是飘在半空中, 就连失恋的痛都忘了,脑中只有爷爷的面孔, 还有妈妈后来在电话里的话, “你爷爷没了……没了……”
一遍遍紧抓身旁的座位扶手, 才能勉强保持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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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半, 詹程程抵达老家林场。
空气冷极了, 风吹得人彻骨的寒。从车上下来时, 她脚发软,险些摔了一跤,她母亲从院子里冲出来,抱住她,放声大哭,“程程!你爷爷没了!”
“脑溢血……”
“邻居发现的,送到卫生院时已经抢救不过来了!”
她父亲跟着冲过来,抱着她的母亲一起哭,父亲自责道:“怪我们啊!前些时间他头痛就是脑溢血征兆……我们都不懂,都太大意了……”
“我对不起老人家……”
……
屋子里哭成一片,詹程程木然地向前走,如果说,陈默安的打击是当头一棒,那么现在的感觉,就是把所有的意识剜了。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感觉不到悲痛,身体好像都是麻木的,她慢慢往院子里走,时间还早,亲戚朋友邻居已经来满了人,有人悲伤有人皱眉还有人在忙碌。也有人喊她,她没听见,只一个劲往前走,直到走到屋内。
东卧房就是爷爷卧房,小时候她总是跑到这张床上,央求着爷爷给她讲故事,可现在,讲故事的人躺下来了。她在门口站了好半天,不敢相信地上前去,握住那个人的手,可是,这只手已经凉了,比外面的寒风还冷。
屋外哭成一片,有人冲过来将她抱开,好像是邻居跟亲戚们,她们说:“丫头,莫太伤心了,你难过你爷爷也难过……”
屋内顿时又哭成一团,分不清是谁跟谁的眼泪,而床上那双眼睛,再不会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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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在第二天举行。
安葬的前一天,亲戚朋友邻居们都来了,对着棺椁磕头,烧香,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按照山村的礼节,有人来送老人家,老人的子孙必须还礼,来吊唁的人磕三个头,詹家的人就得还三个头。詹程程披麻戴孝,穿着白麻色孝子孝孙服,跟着父母一起,那些吊唁客磕头一次,她们还一次,一屋子的人,她几乎一天都在磕头,热乎乎的火盆舔舐着纸钱,有亲戚在那烧纸钱,她就在火盆边,跟着父母一起,一个接一个磕,额头触在地上,磕到青紫。
送别完就是葬礼。
山村的葬礼,没有火化一说,凌晨就得将逝者送到山上。
爷爷的墓地在詹家的祖坟处,爷爷生前受人尊重,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天下起了雨,没有人打伞,雨丝中一路哭声飘摇。
到了墓处,厚重的棺椁放入坑中,随着铁锹的挥动,土一捧捧的掩埋。想着这就是永别,亲人们开始放声大哭,詹父哭的最为肝肠寸断,四十多岁的汉子,作为老人家唯一的儿子,他抱着棺椁哭得泣不成声。
一片哭声中,只有詹程程看着那土一捧捧的撒,一脸怔然,雨打在身上,她恍恍惚惚感觉不到,就像这一片哭声,她好像听不见,踩在泥土上的脚轻飘飘的,神智思维都不知道去了哪,原来悲伤太过,人反而是麻木的,连痛都无法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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