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赶到,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安宁院这里点着许多盏明明灭灭的灯笼,无数人影进进出出穿梭着。夜风还带来了一阵阵浓郁的爆竹味儿。等到宁书走得近了才知道他这亲哥哥大概是燃放了整个库房的爆竹吧……
宁书使了个眼色,站在院外也不走了。首秋就点了点头,先进去看看情况。首秋不大一会儿就出来了,她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点讪讪,不大好意思看宁书的样子。
“里面什么情形?”宁书询问。
首秋支吾了半天,才说道:“老夫人看见我进去了,让……让我回去叫姑娘进去说话呢……”首秋瞧着宁书的脸色,有些犹豫地说:“姑娘要去吗?总觉得……不太妙……”
宁书点了点首秋的额头,平静地说:“不小了,不要总是把什么都摆在脸上。”
宁书神色如常地走进大厅,大厅里已经很多人了,可是出奇的安静。宁书又往前走了几步,没了一干丫鬟的遮掩,就看见了自己这身体的亲哥哥跪在大厅正中的地方。
宁老爷难得出现在内宅,板着脸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谁都能瞧出来这位曾经战功显赫的大将军此时的极端不满。宁老夫人坐在他旁边,脸上也没了往日的慈祥,那一双眼睛又回到了二十岁初掌宁府时的凌冽。二爷坐在下首,一脸怒气地瞪着自己的儿子。
大房夫人卢氏和宋氏却不在这里,许是陪着王妃了。至于孙辈里头却是一个都没有在的,除了跪地当中的宁珏和刚刚赶到的宁书。
见宁书来了,二爷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掷了过去。
“姑娘!”首秋眼疾手快,急忙将宁书往后拉了一把。
茶杯在宁书的脚边绽开,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宁书的脚踝处,她疼得吸了口气。
“孽子!孽女!一对魔障!”二爷指着跪地的宁珏和站在远处的宁书,手指微微发颤,真是气得不轻。
“你知道你惹的是什么人吗?你知道吗?人家是世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去招惹他!”二爷宁奉指着跪地的宁珏有些口不择言了。
“哈!”宁珏突然轻笑了一声。
宁书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块沉闷平静的湖,而亲哥哥这一声轻笑就像一块石子儿一下子落在了湖底。
“笑?我宁奉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子!”二爷一脚踹在宁珏的肩头,后者向后栽去。
“好了!”宁老爷皱着眉出声制止了这一幕,“珏郎,男子汉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在外要效忠朝廷,在内要孝顺长辈保护妻儿。你是家中长子,做事当有分寸。为何如此胡闹?”
宁珏的鼻子有点酸,他重新跪好,抬头看向自己的祖父,道:“宁珏尚不可上阵杀敌,更没有妻儿,唯有双亲和弟妹。先生说要我们好好读书报效朝廷,可是他匡元身为男儿却推我的妹妹落水,甚至事后受罚的也我的妹妹。”宁珏指着里屋的方向,恨恨说道:“明明病愈却不许大夫去瞧一眼我病重的生母!又是谁给了外院娄妈妈的权利阻止请大夫来给我生母看病?这是既欺负我亲妹,又害死我生母!我宁珏为何要效忠他匡氏一族!”
“大胆!你再胡言,我就将你逐出宁府!全当没你这个儿子!”二爷宁奉气得脸色发红。
“胡说!我明明没有阻着大夫去瞧病!什么娄妈妈我根本不认识!至于你那妹妹,她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世子匡元从里屋冲出来,朝着宁珏对峙,也是一脸的愤愤。
宋氏和卢氏跟在后面。
宁老爷猛地一拍桌子,屋子顿时安静下来。他环顾四周,最后看向始终站在门口的宁书,问道:“书丫头,你来说。”
对着宁老爷那双恐怕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宁书忍不住挺直了脊背,有些紧张。她小心斟酌着词句,道:“回祖父的话,姨娘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因为前几天下过雨有些潮的缘故,今日就尤为难受了些。屋里头的人原本没怎么在意,却不想姨娘越来越重,甚至咳了血。丫头去寻家医的时候得知都在世子爷这儿呢,于是就打算出府去请秦大夫过府瞧一瞧。不过娄妈妈为了府里的安全就劝说不要请府外的人进来,更何况府外的大夫也不如家里的几位大夫可靠呢。不如再去世子这边看看,有没有闲置的人。于是,最后还是请了家医来瞧的,姨娘如今已经好多了呢。”
十四岁的少女正是聘聘婷婷的年纪,她说的仔细,声音又温婉好听,配合着身上月白色的齐膝褙子更显得整个人皎洁如月。
宁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说:“哥哥在书院一整天不晓得具体缘由,又见着姨娘没甚精神的样子,就慌了神呢。祖父、祖母、父亲还有母亲,你们是知道的,哥哥最是孝顺的。家里任何一个人受了一点点委屈,他都要自责的呢。”
二爷宁奉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宁老夫人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瞧着宁书,而后突然开口:“那么当初落水的事儿又是为何?”
各有思量
宁书万万没有想到祖母会突然问起这个,出事之后根本没有任何的训话直接责罚,如今才问起又是为何?更何况作为一个假的宁书,她对当日之事的确了解的不多,她从江姨娘那里了解到世子爷之所以厌恶宁书是因为宁书对世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是这个解释却经不起思量,作为世子就算没有遇见过也该听闻过这种想着攀高枝的庶女,身为世子当真小气到跟一个小小的庶女计较?莫非……宁书心里“咯噔”一声,莫非世子爷有了什么把柄落在宁书手中?可是这也说不通,堂堂世子怎会有把柄落在原本的宁书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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