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元迈出门槛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此时的宁书目光呆滞,神情木然,鲜血从她的嘴角淌下来,滴在她素色的襦裙上,将那本就被茶水弄脏的衣裙染得更加脏乱。她巴掌大的脸颊此时也是红肿破烂一片。匡元突然就想起那一日在竹林里见到的她,那一日的她望着湛蓝的天空,目光柔得不像话。无论是初识时那个令人生厌的宁书,还是后来一次次让匡元意外的宁书都是活生生的,而此时的宁书却给匡元一种很强的绝望气息。
***
“开门!”
“爷儿,您也别难为我们了,我们也都是下人啊!老爷下了令谁也不许进去啊!”
宁珏猛地拔出佩剑,银白的剑光显得森然可怖。“我宁珏今儿把话放这儿了!今日必要进去!谁拦着,别怪我剑下无情!”
“这……”
“让他进去。”
宁珏身体僵了一下,他猛地回过身,说:“祖父!你知道这不是妹妹做的!她……”
宁老爷摆了摆手阻止宁珏说下去,道:“让你进去见她,多的勿言。”说罢,也不再理会宁珏,转身就走。
宁珏咬了咬牙,怒气冲冲的冲进了屋子。当他看见宁书的时候,手中的剑便落了地。他努力憋住嗓子眼的哽咽,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宁书。宁书跪坐在地上,整个人的重量倚靠着墙壁。屋子里没有点灯,很黑很黑。微弱的阳光透过窗纸射进屋里。
宁珏跪在宁书面前,他紧紧攥着拳头,半天憋出来一句:“哥哥没用……”
宁书缓缓转过头来,空洞的目光逐渐汇聚在了宁珏身上。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又干又疼,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宁珏心疼得不得了,“别急,别急,我这就去给你倒水!”
宁珏刚要起来,手腕却被宁书抓住,那力量那么微弱,差点感受不到。
宁珏回过头来望着宁书。
宁书努力咽了口唾沫,沙哑着嗓子小声说:“哥,我冷……”
宁珏把自己的外裳脱下来,披在宁书的身上,将小小的宁书整个包起来。“你放心!哥哥拼死也会救你!不会让你做宁府的牺牲品!只要我宁珏活着就不许你再受这样的欺凌!”
回吟书斋
黑衣人早就隐匿了身形,和王妃穿着最得体的宫服,带着最端庄的笑容,就像众多妃子公主中平凡的一个。进宫的时候也只不过带了张妈妈一个人,两个人沿着看不见尽头的宫路步行着。路上,和王妃身边的张妈妈询问:“王妃,这件事要不要八百里加急告诉王爷?”
“不必了。”和王妃笑,“不过一愚蠢妇人,如此兴师动众倒是太抬举她。”
张妈妈想了想,也释然。“王妃说的对,祥王妃今儿的举动实在是让人意外。不过宁家也真是有气魄,居然敢把这么大的罪过替王妃给接下来。这个明面上可是诛九族的罪过啊!”
“你以为宁家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本宫?这何尝不是为了保全祥王妃。”和王妃又是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他宁府居然还想两边吊着,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了不起的势力。”
张妈妈皱着眉,静默了半天说道:“依老奴看……”张妈妈又住了口,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本宫懂你的意思。”和王妃叹了口气,道:“他宁家也的确是有这个资本。”
张妈妈点头,有些焦灼道:“王妃也知道,宁老夫人和祥王妃的渊源,这次祥王妃在宁府小住的日子也是着实久了点。这次的事宁府依旧这样的态度。那么这联姻之事该如何?”
和王妃回忆了一下宁棋的模样,晌午的时候宁棋慌慌张张跪在宁书身边时的样子就浮现在了和王妃的脑海。和王妃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真是因为姐妹情深,今儿个的宁棋和前年见到的那个小姑娘还真是有些不太一样。
“不等了!如今这天下的形势也拖不起,本宫倒要看看这聘礼一下,宁家还要怎么两边吊着!”
一主一仆静默走了一会儿,和王妃又像是问张妈妈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也不知道策儿如今怎么样了,跟着宁家那个铁面将军,也不会得到什么照顾。”和王妃有点责怪,又有点心疼。
张妈妈笑着轻声安慰道:“这可怪不得宁将军,世子爷那脾气,谁想护着他让他不上阵不领兵不杀敌他也不依呐!”
和王妃突然站住,转过身来认真地问张妈妈:“你说,给他娶个媳妇儿,他是不是就能在家里好好安生几年?”
***
月色透着窗纸撒进黑暗的屋子,昏睡了许久的宁书缓缓睁开眼睛,她摇了摇头,脸上的疼痛让她不禁冷吸一口气。宁书环顾四周意外发现自己还在先前的屋子里,她皱了皱眉,“我怎么还在这里……”
“吱呀……”
沉重的木门推开了,凉气伴着冷冷的月光一起冲进来。
“表哥?”宁书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发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自己的表哥江宏。
江宏踏过门槛,转身将门关上。他依次将屋子里的四个烛台点着。屋子里一点一点变得暖和起来。然后他才走到宁书面前蹲下。背着的药匣子被放在一旁,江宏打开食盒,米粥的香气伴着轻轻的药味儿飘出来。宁书吸了吸鼻子,这味道香的她鼻子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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