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林香凝欣然答应。
林香凝自然知道顾见骊与龙瑜君曾经交好, 只是如今两个人身份一个云端一个泥里,再不复曾经的亲昵。由曾经的闺中密友羞辱, 岂不是更是开怀?
林香凝期待地望着龙瑜君。
龙瑜君笑了,恍然道:“这不是见骊的吗?”
“是吗?”林香凝惊呼一声,眼中的幸灾乐祸却藏不住。
龙瑜君转头望向顾见骊,大声说:“见骊, 你不是把这支簪子赏给你身边那个丫鬟了吗?叫什么来着?季春是吧?”
林香凝脸上的笑有些僵。
顾见骊颔首, 神色不变温声款款地胡说八道:“我是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 祖母去世时为她守孝时戴的。祖母孝期过了,便不宜再戴,所以赏了季春。”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居然香凝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真是巧得很。”
她温柔的目光打量过林香凝身上紫色与红色相搭的襦装,友善地说:“这簪子素雅,香凝若是换一身浅色的衣裳会更搭些。”
林香凝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
龙瑜君看了顾见骊一眼,笑着打圆场:“碰巧一样而已,香凝你这支簪子定然不是见骊守孝时戴的。你的状元夫君怎么会买这样的东西给你呢。”
顾见骊双眸澄澈一片真诚,她弯起眼睛浅笑,从龙瑜君手里拿过那支白玉簪,接话:“这支自然不是我那支。我那支表面上瞧着是一体的,其实并不是。簪上的芙蓉是可以拆下来的,只是做工巧妙瞧不出来而已。可不像香凝这支真的是一体的……”
顾见骊轻轻“哎呦”了一声,无措地望着手里的白玉簪。那枚林香凝口中所说的一体簪分开了两部分,小小的芙蓉花安静躺在顾见骊的手心。
顾见骊和龙瑜君默契地对视一眼,顾见骊默不作声地将拆下的簪子重新安装上。龙瑜君轻咳了一声,略尴尬地对林香凝说:“想来你夫君一心只读圣贤书,一不小心买错了,定然不是故意买守孝之物赠予你的。”
龙瑜君从顾见骊手里拿过那支簪子,略显不太好意思地递还给林香凝,却又在林香凝讷讷伸手来接的前一刻松了手。白玉芙蓉簪落在青砖上,碎了。
“我不是故意的。”龙瑜君道歉。
只是左相孙女的身份摆在这里,她口上道歉,却并不需要什么真诚的态度,林香凝也担不起。陪她演了这么久的戏,已是给她面子。
顾见骊蹙眉,惋惜轻叹,说:“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簪子。今日只是香凝衣服选错了而已,若选对衣服是支簪子是会更好看的。”
她看向林香凝,大方道:“香凝,你今日梳的发髻时间久了没簪子别发,发髻会散开的。”
她微微偏头,摸了摸发间的步摇,道:“可惜了我今天没戴簪子,不能给你一支。”
“不用了。”林香凝咬牙切齿,努力保持冷静,“我另一个丫鬟那里给我带了备用的!”
她转身,一步步离开,咬得银牙咯吱咯吱地响。
龙瑜君看着林香凝的背影,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她走到顾见骊面前,压低了声音说:“一个不入流的庶女通过些不耻的手段嫁给了金科状元,仍是个不入流的东西。不要因为这种泥里的虫蚁动怒。”
顾见骊浅笑着摇头,轻声说:“没有的,我没生气,不值当。”
两个人相视一笑,顾见骊原本心头上笼罩的阴云散了一半。
龙瑜君打量了一下顾见骊的眼睛,才信了顾见骊是真的没生气。她稍微心安,说道:“状元郎我动不了,但是给她些教训还是轻而易举的。”
顾见骊翘起嘴角来,说:“我只知道你再不回去,你祖母又要罚你的。”
龙瑜君果然眸色微变,略有忌惮地轻吐了下舌头,全没了刚刚的气势来,也不再与顾见骊多说,匆匆赶回去。
顾见骊刚刚坐下,忽听姬无镜随口说了一句:“日后补给你。”
“什么?”顾见骊偏过头瞧他。她没听懂,也没怎么听清。
姬无镜却不再说了,也不再打理顾见骊。
没过多久,林香凝又过来了,这一回她不是一个人,还挽起另外三两个不知谁家的女眷。她也没有找顾见骊,而是拉着那几个女眷坐在距离顾见骊不远不近的地方。然后,她高声阔谈地跟身边的几个人夸赞自己成亲的排场有多大,有多体面,又滔滔不绝地炫耀着收到的聘礼。她那张小嘴儿像说书人似的,叭叭叭,把聘礼单子上的东西一件一件背了下来。四只鸡绝对不肯说三只。两只鹅倒是能吹成四只。
周围人都听见了。
谁让她有“手腕”,真嫁给了今年的状元郎做正妻,正是威风的时候。
姬无镜原本没在意她在说什么,可不久后就被她背礼单引去了注意力。他一手托腮,懒洋洋地听着林香凝捡豆子似的背礼单。姬无镜听乐了,忽然沙哑开口:“她在干嘛?说书吗?怎么没人给赏钱啊?”
一枚铜板从他手中弹出,划过半空,落在林香凝面前的桌子上,铜板在木桌上晃动不停,发出一阵长长余音。
林香凝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她盯着面前那枚铜板,心跟着铜板的晃动而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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