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岫对于沈清梧突然转换话题,并无丝毫不适“这种事,但凡聪明一点,也猜到了,王家没有笨人,那又如何,别说没证据,就算有,王家能为此和谢家翻脸?谢家既然给了台阶,王家自然要下的。”
沈清梧知道张岫说的是谢婧冉表示不会再改嫁一事,往日只知其跋扈,不想竟有如此心机,“任她机关算计,也脱不了王家这深沼,何苦。”
张岫“啪”的一下合上书“这事没那么简单,你道京兆尹为什么不查下去了,那钗子是李夫人的。”
沈清梧“嗯?”了一声,继而疑惑道“李夫人没有害王勐的理由。”
张岫笑了笑“李夫人当然不会害王勐,但她害一个妄图和她争宠的女人,总是可能的。若那个女人恰巧同蓉萱有某种联系,那么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沈清梧想了一会,总觉不对“若是钗子的主人就是蓉萱的仇人,那么王勐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不可能是钗子的主人,蓉萱怎会认为他是,再者谢婧冉为何要帮李夫人?”
张岫嘲讽道“她可不是在帮李夫人,她只是想引出李夫人曾暗害宫妃这条线,很明显有人要对李夫人下手,王勐的死就是开端。至于钗子的主人,男人也可以拿钗子送人,若这支钗,刚好就是王勐要送给蓉萱的呢?”
沈清梧顿时惊出冷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张岫垂下眼眸,似自语,似低喃“你也猜到了不是吗?皇室斗争无处不在,事事皆可利用。”
沈清梧道“你们张家却可置身事外。”
张岫一时讷讷,虽说父亲一直远避朝堂,也不许家人参与朝政,却也不能保证完全置身事情,否则何必在自己面前提欲与萧家联姻。
但张家的境遇比起沈家来的确好了不少,皇上近几年一直大力提拔沈家,不但是为了平衡太后母家的权势,也是希望将来沈家能站在新帝身后,助新帝一臂之力。太后偏爱黄老之术,三皇子却喜儒术,皇上选择三皇子,说明皇上心中亦赞同变革,只是陛下至孝,这事只能落在新帝身上,到时沈家压力可想而知。
而沈家除了依照陛下安排好的路走,别无他法,连早早投靠三皇子,换个拥立之功,也不可行。
皇上虽说要沈家为三皇子保驾,可那是他死后的事,现在他还活的好好的,沈家就彻底倒向三皇子,岂不是打皇上的脸,找死,再者三皇子也不是傻的,还未当上太子,就与掌兵将领交往,除了遭皇帝猜忌,还能有什么好处,至于等三皇子登基,到时人家还记得你是哪一个?
其中关节想必沈清梧心知肚明,张岫便只宽慰道“陛下乃雄才大略之君主,必会有所安排,你也无需过于忧心。若陛下之意只在要沈家挡下太后一族与众老臣对新帝的攻伐,未免过于狭隘,这不是帝王会有的谋算,我们只是凡夫俗子,如何窥探的了帝王之心。”
沈清梧不是偏执之人,虽知这只是张岫的宽慰之语,却顺着张岫的话将此事揭了过去“学那些老头子谈朝政,当真没劲的紧。”
张岫便有意找些轻松的话题“你可知被容萱挟持的那女孩是谁?”
沈清梧想了想道“我见徐肃对她十分在意,又听容萱称呼她为萧姑娘,论年纪,难不成她就是长侯的次女萧卫儿。”
张岫也是早上刚知道那个娇憨、秀美的小姑娘就是长侯次女,萧家二小姐,他本以为,一个乡下姑娘,就算模样不差,总会有些粗鄙,但萧卫儿却是清美可人,没有半点土气,如此看来,他娶萧卫儿也算不得吃亏。
“正是,听说皇后偏宠二小姐,连长侯嫡长子萧浔也要靠后。”
沈清梧想起那女孩的模样,举止,笑道“倒是个有趣的姑娘。”却只能叹无缘了。
张岫见沈清梧如此做派,就知他并没有动娶萧卫儿的心思,不由放了心,自己出言试探,也是为了兄弟情谊,虽说萧沈两家联姻的可能性不大,但若是沈清梧有意,自己绝不会相争,毕竟他也不是非萧卫儿不可。
张岫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再者过多谈论一未嫁女子未免不美,也失了庄重,便命人取了藏了几年的梨花春来“人都说冬日里赏梅煮酒是一大乐事,我们何不乐上一回。”
沈清梧起身开了窗户,就有清香飘来,甚至冲淡了屋里所燃沉香,远处点点红缀着白霜,既显秀丽,又觉淡雅,不由也起了几分兴致。
不多时,就有小厮奉上酒壶,另有鎏金铜四足空腹式小炉、彩绘双凤纹耳杯,翡翠青玉杯。
张岫将酒缓缓倒入耳杯之中,已是酒香扑鼻。温火煮之,香味越发浓郁,正要享用,就听有人报“萧浔萧公子求见。”
两人不由失笑,竟是来的这般巧,张岫忙命人将其请进来,萧浔今日穿了石青色团花锦缎冬衣,外披白绒斗篷,越发显得面目清朗,并没叫面前二人比下去。
三人彼此见了礼,萧浔还未及说明来意,已被邀着坐了,张岫忙命人又添一酒杯,梨花酒入青玉杯,轻呡一口,恬淡的梨花香和着酒的醇香,在齿间萦绕,果然妙不可言。
萧浔喝了数杯,只觉甜香暖胃,回味无穷,越发不能停口。
喝到后来,三人皆有些醉了,萧浔已经上了马车准备回府,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复又回返,张岫与沈清梧皆有些哭笑不得,客气了一番,还是收了萧浔的谢礼,又各自备了回礼,张岫还特意命人取了两坛陈年梨花春,让萧浔带回去,竟是比萧浔送出去的丰厚许多,萧浔越发以为此二人与那些个京城纨绔大为不同,无论哪个做自己妹夫都很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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