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直接住在那里吗?”这样她就能就近测试改造后的兵器。
“不能。”他好气又好笑地睨着她。一个姑娘家想住在军营里?是多想不开才会做这种蠢事?
“好吧,那、那你快松手啊,时间不多了呢。”距离晚膳时间只剩下三个时辰,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去玩吧。”反正他会派人跟着她,也不怕她一忙起来又不顾自己的身子。
“我才不是玩呢,你等着看!”陈巧气呼呼地瞪他一眼,转身哒哒哒地跑走了。
轩辕奉看着她那副小女儿家的娇俏模样,目光变得柔软又充满笑意。
【第六章】
轩辕奉亲眼见识过陈巧在机关方面多有天分,但他完全没想到她会给自己那么大的惊喜,他本以为她所谓的改造,只是将武器繁琐或多余的部分精减,可她却是将散射仅能填发六箭的连弩,改造成一次能射将近多一倍的箭矢,而且破坏力更加强大,射程也更远。
陈力江对她的敬佩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更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兵器改造一直是北疆李王军的重点,但有许多东西并不是想改就能改,这些军将能识字的都算厉害了,精于算学的更是稀少,问题是兵器改造就是需要精于算学和推演之术的人。
他们现在在使用的连弩还是前齐开国皇帝齐太祖所设计的,后续只是改良成更方便发射和提升射程速度等等,如今她所变动的并不小,甚至还将自己手臂上的袖箭拿出来给工兵长见识见识。
这是多好的人才啊,若不是个姑娘,还是王爷的贵客,陈力江真想把人给抢进自己的兵器营中。而且她所改造的连弩还能做成放大的样子,用来攻击步兵和骑兵都有奇效,若是将震天手雷练在上面,算好燃烧爆炸的时间发射,可以对敌军造成更大的冲击。
本来轩辕奉是想让陈巧多休息,没想到她自己跑兵器营跑得挺高兴的,而他见她记得吃饭、休息,便也不多加限制。
几天时间过去,很快就到了慰灵祭的日子,这一日,镇北关百姓不约而同都穿上了黑色的衣袍。
陈巧试穿缝制成曲裾深衣的黑服时,曾问过轩辕奉为什么是着黑衣,一般来说都是穿素色白纱参加祭祀典礼,镇北关为什么有不一样的规矩?
她记得那时他的脸色难掩悲色,许久之后,他才淡淡回道——
“黑色代表的是血,要众人莫忘战士们为了守护土地,付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
黑色与白色的素幡在空中飞舞着,满城悲壮,号角声先响,如同战事起一样地低声长鸣,鼓声隆隆,笙笛乐声响起,凄凄之音传遍了关口,祭坛前祭司随着乐声扬声朗诵着祭词,香烟袅袅,来到关隘口的人人手一炷香,其他在城中的也都虔诚地跪拜,为这片土地付出热血的战友们祈祷,祈求来世能做太平人,生在太平世。
随着祭司将祭纸烧付昭告天地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一片片的乌云给掩盖,远处似乎下起了渺渺细雨,鼓声越发激烈,远远听着好似万马奔腾,如雾似烟的景色缓缓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有的穿着破旧的链甲、有的骑在战马上,似乎正在两军交战的场面,那种杀戮声、誓死不退的身影……
陈巧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祭典,靠近隘口站着的都是将领,再来则是曾经牺牲在此的战友家属,她以李王府贵客的身份出席,就站在将领背后的女眷群之中。
这一刻,她的眼底与心里都受到深深的震撼,这是海市蜃楼!她曾经在谷中的书籍里看过,似乎是要特别的日子,配合天时地利,就会将远古或久远以前的景色再次呈现出来,那个站在祭坛最前方的男人,在这一刻跪下他的膝盖,乐声瞬间停止,他低沉的嗓音,幽幽地在这片天地间响起——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仲。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他身边的人开始跟着吟诵,声音逐渐四散开来,直到最后,几乎全城的人都在铿锵地念着这首悲壮的诗。
陈巧从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刻,这么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耳边不停传来诵诗声和啜泣声,她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轩辕奉身上,他今日穿着战甲,腰间系着长刀,面容严肃谨慎,在前方的战场厮杀声变小声时,他缓慢地站起来,恭敬地端起桌上的青铜酒杯,将酒水往地面上一洒,同时所有人都把手上的香往地上一插,虔诚地双手合掌。
“弟兄们,辛苦你们了,薄酒一杯,望来世一抹太平魂,能入太平乡。”
也不知道是算好时间的还是怎样,酒洒向地面后不久,远处的厮杀声逐渐消失,那些濛濛细雨中的战马与士兵也跟着缓缓淡去。
陈巧两手合掌,在心底默默地祈祷着,希望那些人真如轩辕奉所说的,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太平盛世。
飞舞的幡旗还有燃烧的纸钱,这一日满城同悲,陈巧被这样的气氛所影响,不自觉也面带戚色。
同时她也为轩辕奉感到心痛,那祭坛前摆放堆积如山的牌位里,有一大半都是轩辕家的人,蓦然间,她心疼着他,他的身上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责任,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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