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上,他找不到归属。他说,他的脸是真的,他不算他父母真正的孩子,虽然她不知道是怎样的经过,但想也明白,这具身体,跟昭明剑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他正常地出生,不会是这样的身份,也不会是这张脸。
这般说来,他就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人。
人生而有父母,妖亦是如此,哪怕是灵族,也有托生之物。他明明像人一样,有父母,有血肉,却没有根源。
一个无根无源的人,在天地间没有任何寄托,他的空虚可想而知。在此之前,他的母亲被他寄予了无限的希望,代表着根源的希望,让他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还是有点联系的。哪怕她不会醒来,根本算不得活人。
突然间得知母亲的身体毁了,于是这仅剩的寄托也没有了,他跟这个世界的联系也断了。
强硬的人崩溃起来往往特别快,因为这种人之所以坚强,是因为内心有寄托有支柱,而一旦寄托消失支柱崩塌,整个信念就消失了,连生存的意义都找不到。
对很多人来说,修仙,为的是长生,为的是地位,为了很多很多东西。但对徐逆来说,修仙只意味着一样,那就是力量,能够让他脱离昭明剑君的掌控,获得自由的力量。
可获得自由之后呢?没有亲人,没有根源,甚至没有自己。
修仙修心,心是什么?心就是自我啊!只有确认自我,才能一点点去磨练心境。
一个失去自我的人,是根本不可能成仙的,连结丹都走不到。
可她能做什么呢?做徐逆另一个寄托?别开玩笑了,她有这样的能力吗?
她没有,所以,只能让他自己去找寄托。
这个寄托,可以是自身的声名,可以是希望邂逅的朋友,可以是期盼中的妻儿,只要他内心还有希望,便还能找到自我。
所以,她说了那些话。
扪心自问,她不想徐逆就这么毁掉。如果说,当初立同心契的时候,他们还是互相对立的,到如今已经没有了对立的必要。就像徐逆离去前说的,她结丹之前,都要先确认一下他的状态,这样共生的关系,让他们成为彼此最信任的人。如果她想好好地走下去,最好徐逆也活得好好的。
灵玉长叹一声,仰头看着青天白日:“但愿你能想明白……”
离开天池峰的徐逆,并没有直奔山门,而是在半空停住了。
他回头看着天池峰,默默地出神。
来找灵玉,是逼不得已的选择。隐忍这么多年,他的情绪一直被自己掩饰得很好,可这种掩饰下面,是多年以来积累下的暴戾与恨意。他很清楚,这些不良情绪对自己有多大的坏处,如果任由这些情绪累积起来,他将永远也无法迈入结丹。
可他身份特殊,这世上可以安慰他的人,他不能让对方知晓,而知晓的人,却不能安慰他。
于是,路过太白山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拐进来了。
那个时候,他真的很绝望,一个人活在世上,却没有任何人或物跟自己相关,这种绝望很难有人体会。不仅仅是昭明剑君的压迫,更是自我意识地失去。
他是谁?徐正?不,真正的徐正好好地活着,他才是昭明剑君的孙儿。徐逆?这个人又是谁?这么古怪而晦涩的名字,正好说明他不该存在。逆,是颠倒,是背叛,正如他的生命,强行将天命扭曲,创造出来的怪物。
一个连自我都没有人,谈什么心境修为,谈什么成仙大道?
这种绝望,一直持续到她用那么冷冰冰的话刺伤他,就像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就算她知道徐逆这个人存在过又怎么样?她为什么记住他?就像当年她在大衍城受伤一样,如果她当时死去了,现在也早就被人忘在脑后了。
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只能靠自己,用经历,用成就,用感情,证明自己存在过。
他握着手中粗陋的竹笛,露出淡淡的一抹笑,而后身化剑光,消失在天际。
第0218章 功法
灵玉坐在修炼室内,身前摆着一张桌案,案上搁着笔墨纸砚,正在奋笔疾书。
受伤之后,归入识海的仙书拿不出来了,她只能一字一字地把《云笈玄真谱》的内容记下来,方便推敲。
这部功法,目前只到元婴,但其中高深玄妙,不足为外人道。
灵玉抄完之后,默念数遍,越念越是感叹,她不曾见过宗门九大圣典,但与《五行万剑诀》相比,不知高明了多少倍。要知道,《五行万剑诀》已经属于高级功法,除非结丹,可以选修九大圣典,否则最多只能修炼这个程度的功法。
太白宗内,最基础的功法是《太白经》,众多炼气弟子,皆以此入门,当日在下界,灵玉得了《太白经》,还曾经感叹过,此书不愧为上界宗门之物,将玄渊观的入门功法比得狗屁不如。如今再看,换成《太白宗》被比得狗屁不如。真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结丹、元婴之后的部分,她境界未到,看得半懂不懂,但炼气、筑基的部分,她已有切身体会,十分容易理解。按这部功法修炼,最起码可以节约一半的时间。最玄妙的是,从表面看来,这部功法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走的是最普通的堂堂正正吸纳灵气的道路,不像某些功法,修炼速度飞快,是因为特殊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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