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哪边儿都不靠?”
付彦之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苏阮皱眉思索,“难道林思裕有把握,让此案维持原判,处张敏则死罪?”这样一来,边将势力还未在朝中站稳脚跟,就先失一局,替张昔上疏的娄云庆虽不至于受什么牵连,却也威信有失,给人一种难当大任之感。
更妙的是,若娄云庆、张昔不服,就会连东宫和苏家一起得罪,在朝中更加孤立无援。
“我还没看过案卷,不好判断。也许,杨家还有什么杀手锏没使出来,也未可知。”付彦之拉着苏阮回去坐下,细细分析,“林相和杨刚私下定有谋划,虽不知细节,但他们拉我们进来,显然不怀好意。”
在林思裕眼里,无论东宫,还是苏家,与他就算不是仇人,也绝不是同一阵营,现在圣上要引边将入朝,等于是又多一股对立势力,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如今正好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将这三方搅到一起,让他们先正面对阵,林思裕自己坐山观虎斗,心里一定得意极了。
“有上次的事,林思裕心里明白,我与张家,无论如何不可能握手言和,你与张敏中……”
苏阮略一停顿,付彦之自己接了下去:“还有夺妻之恨,如今就算不落井下石,大概也不肯为张家翻案。”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一齐苦笑。
“不能让他这么得意。”苏阮开始琢磨,“也该给他找点麻烦,还击一二。他最近主持哪方面政务?”
付彦之略一沉吟,劝道:“国事归国事,私怨归私怨,便是要还击,也不必同他一般作为。”
苏阮却说:“我又没说在国事上添乱,况且他林思裕,难道还真能一心为公、做什么利国利民的事不成?”
“林相虽无私德,人品不佳,但政务上,说一句能力卓著并不为过,不然他凭何一步步升至宰相之位?如今他正主持疏通运河、整顿漕运,此事关乎国计民生……”
“漕运?前两日我恍惚听见一句,新任命了什么水路转运使,就是这事吗?”
“对,陕州刺史卢休加水路转运使,疏通渭水一线。”
“行吧,不提国事。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林家又干了什么坏事,能让我进宫去告一状的?”
付彦之:“……”
苏阮瞧他神色,似是不太赞同,心下暗自思量一番后,开口问:“私事也不行?还是说,你不赞同的,其实是我进宫当面向圣上告状?”
付彦之沉默一瞬,才缓缓答道:“我只是觉着,这么做伤不到林相的筋骨,又何必费这个力气?而且……”他犹豫着停了下来。
苏阮盯着他,见他一副不好言说的模样,终是一叹,道:“有违你的处世之道,是不是?但你有没有想过,要对付林相这样的阴险之辈,煌煌正道,也许根本走不通。”
“但一国之相若因……因此而罢免,国之道亦有所失。”
“他在位,国道就不失吗?两害相权罢了。”两人难以达成一致,苏阮最后只能直说,“说到底,你我立场不同,我明白你想的是什么,但你也要明白,我们苏家不能任人拿捏,这件事上,我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尤其这会儿苏家男丁都不在京中,只有一个族兄苏耀学,还官阶太低,说不上话。林思裕这么恶心她,苏阮却毫无动作,旁人只会认为他们苏家好欺负,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你信不信,你若就这么接了案子,我还一声不吭,等开审的时候,没准就要有人来叫我做证供了。”苏阮冷笑。
付彦之本来想说不会,许孝诚方准都不是那样的人,但转念一想,张家那边想翻案,没准会拿那遗腹子的身世做文章,到时有心人一撺掇,说不准真会要求苏阮作证,说这孩子身世不明——他脸顿时就黑了。
“你说得对。这样吧,你也不用说林相什么坏话,只把上次张家找到林夫人娘家后,告诉你的那些事,都告诉贵妃。”
苏阮眼睛一亮:“是啊!这桩人伦惨案,没准还同林家横插一手有些关系呢!我这就进宫!”
她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家常衣裳乘车入宫,到东内蓬莱宫,刚和苏贵妃说了两句话,圣上便回来了。
圣上见苏阮衣饰简单,神色中还有气恼之意,猜到她为何而来,便先开口说:“是为了张家的案子吧?”
“是。”苏阮答应一声,接着说,“我知道诏令已下,也不敢请圣上收回成命,但有一事,须得开审之前禀告圣上。”
圣上倒有些意外,点点头:“坐下说吧。”
“这事说起来有几个月了,还在我和付彦之成亲之前,那时林太夫人过寿,我同大姐去赴寿宴,林夫人单独拉着我,同我说,张家有人找来,她替我打发了。”
苏阮将林夫人转述的有关张家遗腹子的故事,平铺直叙讲了,最后说:“问明白之后,林相大概有些恼羞成怒,打发人把张家人赶出了京城,还说要跟地方官打招呼,不叫他们管张家的事。前两日我听说张家出了杀人案,心里就嘀咕,会不会同此事有关,如今御史台介入此案,我左思右想,这番前情总得禀告圣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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