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铃听说原委,气的要把裴自敏叫回来打,苏阮却拦住了,提醒道:“阿姐,姐夫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心计了?当着你的面答应下来,转头去行凶打人,还没用自己的人——对了,他身边那几个下人,不都是阿姐你安排的吗?”
“这些吃里扒外的混账!”
苏铃气势汹汹回家,先把花钱雇打手的下人单拎出来审问,那下人很快招认,说郎君想教训一下不自量力、肖想府中大娘的孟元亮,他不知道此人要紧,只当是个落魄士子,就去办了。
这门亲事确实还没有在府中广为传扬,因为孟元亮得先写信禀报父母,才好请人登门提亲,但苏铃被苏阮提醒过,就多了个心眼,问:“我不是叫你们凡事问过黄郎君再去办吗?”
“回夫人,小的问过黄郎君,他说郎君要是实在气不过,就让他出个气也好。”下人答完就连连磕头,求苏铃饶命。
苏铃叫拉出去打板子,还让裴自敏身边跟着的人都来观刑,同时叫了黄正初来。
***
“那他认了没有?”付彦之问苏阮。
“认是认了,但他狡辩说,此举是为了阿姐一家好。其一能试试孟元亮的人品心性,他若为此事耿耿于怀,必心胸狭窄,不足以托付终身;其二呢,姐夫心里不满意,这么打孟元亮一顿,他出了气,心里芥蒂就消了,孟元亮也只是皮肉伤,没有大碍,不影响婚事。”
付彦之嗤道:“强词夺理。大姨信了?”
“将信将疑,阿姐也是绝了,打发桂娘夫妇带着黄正初去探望孟元亮,让他代姐夫赔礼道歉。又跟我商量,想挑个侍女给黄正初为妻。”
“这么说来,大姨还是想留着黄正初?”
“是啊,我劝她了,既然想留着,就不能随便选个侍女,良贱不婚,人家好歹是官宦子弟,正好我叫人给华维钧打听妻室,顺便给黄正初挑一个良家女就是了。”
那边府里的事,付彦之一向不愿多管,便皱眉劝道:“依我说,你劝过就算了,何必自己掺合这事?难道那边府里没人能办?”
“就是顺便……”
“阿阮,珍娘是你嫡亲外甥女,又境遇坎坷,你盼着她能再嫁良人,因此亲力亲为,是应当的,我也愿意尽己所能,帮上一帮。但黄正初只是大姨养的宾客,你觉着哪里不妥,提醒大姨一句,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把“仁至义尽”四个字说得抑扬顿挫,神色也十分认真,苏阮回头一想,也觉得自己是有点管太多,遂苦笑道:“你说得对,我是不该什么都揽过来。不过话都说了,我叫丽娘去办吧。”
付彦之缓和神色,接着说:“连华维钧也是一样,你用他的缘故,我能猜到一二,但阿阮……”他双目直视妻子眼眸,“你真觉得有必要吗?”
苏阮沉默片刻,开口解释:“有些事,你我都不方便去做,多个人用,不是挺好么?”
“哪些事?”付彦之追问。
苏阮一时答不上来,付彦之看着她,忽然笑了笑,“不方便说的事?”
这笑容意味不明,苏阮看着特别刺眼,挑眉道:“是不方便,你不也有不方便同我说的事吗?不然何必每次见同僚,都约到永乐坊宅子去?”
付彦之先是一愣,回过神后,皱眉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是你那些同僚不肯登我徐国夫人府的门?还是你想撇清外戚这层关系?”
付彦之沉默了。
这件事憋在苏阮心里已经有段时间了,之前赋闲她没留意,但自从付彦之进御史台,府中却依旧没有他的同僚好友来拜访过,苏阮难免觉得奇怪,叫丽娘打听了才知道,付彦之是把人都约去永乐坊那边,连公务信件也多是在那边处理的。
苏阮心里委屈,说的时候语气便有点儿冲,但她其实能理解付彦之为什么这么做,所以说完又有些后悔。
“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她缓和了语气,“公务上的事,只要你觉得不便说,我从来不问,所以你在那边宅子见同僚,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我只是想说,我们并不可能真的做到光风霁月、事无不可对人言。”
散衙之后见同僚,都约在永乐坊这件事,付彦之并没有刻意瞒过苏阮,他觉得这是两全其美,夫妻两个心照即可,所以才不提。却没想到苏阮竟对此事颇为介怀。
“阿阮……”
苏阮看他一副想解释又不知从何开始的模样,就打断他说:“我明白。你的用意,我都懂,就像我用华维钧的用意,你也能明白一样。我提这事,只是想说,我们虽然结为夫妻,但有些事只能各自面对。”
最开始她天真地以为,同付彦之成亲后,他就会站在苏家立场上,同她一起为苏家谋划。结果成亲没多久,付彦之就明确跟她说,她嫁了他,这个家就姓付,不姓苏,还要撇清外戚这层干系。
——说起来,他们这也算想到一块去了,都以为对方会配合自己的步伐向前走。
“不,阿阮……”
“你先听我说。”苏阮再次打断付彦之,“这其实并非坏事,我早就想清楚了,不论是你一心为苏家冲锋陷阵、不顾自己的抱负,还是我只做你的妻子、不管其他,都是一种浪费。我们凭借各自的身份,原本可以做更多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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