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彦之皱眉思索片刻,摇头:“娄相未必肯轻举妄动,不如我……”
苏阮抬手把信封又拿了回来,“还是我去吧。”
付彦之一愣,苏阮笑问:“你去的话,圣上若问你,信哪里来的,你怎么说?”
“……”付彦之一时不能答,只得反问,“你怎么说?”
“我实话实说,杨刚害你,我就派人盯着他,这信是偷来的,是真是假,圣上一查便知。”
对啊,她可以耍无赖,自己却不行。但付彦之还是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不。这等有鸡鸣狗盗之嫌的事,还是我一个人去为好。”
苏阮说着收起信封,换了衣裳就登车进宫,求见圣上。
圣上正同苏贵妃观赏乐舞,看见苏阮来了,都很惊奇,“你这时候竟肯出门?不忙着相夫抱女了?”圣上笑问。
苏阮一脸紧张:“圣上,妾有机密大事禀告。”
圣上只当她玩笑:“有甚机密,坐下再说。”
苏阮坚持:“请圣上屏退闲杂人等。”
圣上倒好奇了,叫乐舞暂停,和苏贵妃带着苏阮进去内殿,只留程思义侍奉。
苏阮二话不说奉上信件,语速飞快地将来龙去脉讲完,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圣上,我有点没看明白,林相不会是要伙同史朝恩谋反吧?”
圣上没回答,正专注看信,但脸色已越来越恼怒。
苏贵妃扶住苏阮的手,同她一起安静等了一会儿,圣上终于开始发号施令,“叫娄云庆、陈光毕即刻去甘露殿议事。”
然后又冷着脸看向苏阮:“付彦之没看过这两封信吗?”
苏阮摇头:“没有,我跟他说了经过,他说这信得验过才知真假,但我心慌……”
圣上抬手制止她说下去:“你留下陪着三娘。”接着步履匆匆走了。
第93章 家和 ...
苏阮一开始没指望一举就能扳倒林思裕, 毕竟林思裕和史朝恩的计划,在信中并没有写得那么直白,要抵赖还是有余地的。
但她没想到杨刚和史朝恩那么帮忙。
当日圣上拿着信召集除林思裕以外的宰辅, 如何商议的, 苏阮不得而知, 只知道付彦之也很快就被宣召进甘露殿,接着是河西节度使。
河西节度使进甘露殿,只停留片刻,就与尹大敬急匆匆出宫,召集亲卫一路出了城。
林思裕这时已觉出不对, 然而他还没等探听出什么, 就也被圣上宣召入甘露殿——留在苏贵妃宫中等消息的苏阮, 也是在这个时候被允许出宫回家的。
经过两年的营造, 东内大部分殿宇都已落成使用,南面也开了宫门,可以直接出宫,苏阮的车就停在这里。
她登车回府, 在街鼓声中, 进了家门,付彦之则彻夜未归, 直到第二日午后才回来。
“林思裕果然抵赖, 说信是伪造的,但河西节度使与尹公公已赶赴河东,圣上还另遣了两队使者出京, 一队前往汴州,宣召杨刚,另一队去幽州捉拿范阳节度副使。”
是真是伪,几方一对质就清楚了。
苏阮听的心中砰砰乱跳,“那林思裕现在怎么处置?”
“拘禁宫中,林府也已由禁军团团围住,不许随意进出。”
圣上居然没给林思裕留情面,“你瞧圣上的样子,难道是要因此罢黜林思裕吗?”
付彦之摇摇头:“我瞧圣上并没拿定主意,还是想等其他几方对质。但圣上近年着意追求边功,一心开疆拓土,林思裕竟然与边将合谋,欲令我军大败,以逞私欲,这是圣上绝不能忍受的。”
对呀,刚在西北得了大胜,东北边就还一个大败,这是想打圣上的脸吗?圣上用林思裕,原本就是图得一个放心,现在他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下一步不就是谋反了吗?
“希望圣上这次能下定决心。”
然而外面很快传来消息,说禁军围住林府,是因为有人欲刺杀林相,圣上特意命人前去保护的,如今京兆府正全力缉拿刺客。
圣上此举,固然可以说是为防走漏消息,但更大的可能,是在事情真相未明的情况下,给林思裕留下颜面,以免有损他为相之威。
苏阮有点焦灼不安,此案是她首发,等于是和林思裕撕破脸,若是这次不能伤到林思裕根本,令圣上再不信任他,以后她和付彦之就难以安枕了。
付彦之到底入仕途多年,比苏阮淡定得多,还劝她:“那两封信,圣上已命人验过,印信字迹都确信为真,如今只差证人证言。三路使者,快马加鞭,三五日后,必有消息。”
苏阮心下略微安定,却没想到仅仅两天之后,河东节度使史朝恩起兵造反的消息就传入京中,随后幽州也传来消息,范阳节度副使率众反叛,与范阳节度使于幽州城中激战,溃败后向西逃窜,与史朝恩部汇合。
圣上急命走到半途的河西节度使兼河东节度使,调兵遣将,与范阳节度使夹击叛军,同时将林思裕下狱抄家。
苏阮还没从这连番惊变中回过神,她安插在杨刚那里的人就溜回了京城。
原来信送出去不久,杨刚就发现自己藏起来的信已被掉包,那年轻门客趁其不察,果断逃跑,溜回了京城。苏阮和付彦之亲自见了那门客,门客说完自己脱逃经过,又说史朝恩之所以在河西节度使赶到之前,就起兵造反,应该是杨刚将信件被盗一事通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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