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天真地以为,春来郊游踏青,夏至采莲看雨,金秋持螯赏菊,冬日冒雪寻梅,这样陪着彼此渡过四季,一年复一年,岂非就是一生?
哪想到春与夏之间,竟有那么长,足足隔了十年,才终于接续。
付彦之一曲弹完,想起前话,突然问:“要是那日,我起手弹的就是‘春’,你还会走出竹林见我吗?”
“会吧。”苏阮想了想,回道,“总要亲眼验证一下,到底是谁。”
付彦之就笑起来,苏阮却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要去呢。”
付彦之还是那两个字:“你猜。”
苏阮瞪他:“因为你想当面骂我!”
“……”付彦之喊冤,“我几时骂你了?”
“反正你没说什么好话!”苏阮哼一声,起身往竹席那边走。
付彦之只好也起身,跟着她过去,“其实我也说不好,大约,还是不甘心吧。”
苏阮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坐下,听他继续说:“哪知道见了更不甘心。”
她不由看向付彦之眼睛,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他神情严肃:“尤其你转头就去约了赵培刚。”
苏阮:“……”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两人就这么翻着旧账谈到午间,心情却都十分放松,还有一点点愉悦,但苏阮并没有留他吃饭,还说:“还是要避嫌的。”
付彦之就看一眼窗外,指着湛蓝的天问:“你就这么赶我出去晒太阳?”
苏阮则一指门边斗笠:“你不是有准备么?”
“……”付彦之站起身来,“好吧,那我先回去,后日再见。”
苏阮送他出去,不忘叮嘱:“晚上再擦一遍药。对了,明日你们去付家,礼物备齐了吗?”
“母亲有准备。”付彦之回完,侧头看着她,笑道,“这等事,你过几个月再操心也不迟。”
苏阮恼羞成怒,转身回去,不送了。
第34章 兄弟 ...
付彦之的好心情只持续到第二日清早。
他早上起来, 饭也没吃就去了光福坊,想和父母家人一起用早饭,然后同去叔祖父家。
母亲卢氏看他奔波, 就说:“你成亲还有几个月, 家里也有空屋子, 不如收拾些日常用的东西,暂且搬过来住,省得早晚来回跑。”
付彦之还没等答应,门外进来的二弟薛谅懒洋洋接话:“那怎么合适?人家姓付,我们姓薛……”
话没说完, 堂上坐着的薛湜就呵斥道:“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跟在薛谅后面的三郎薛谙拉一拉二兄衣袍, 先给父母问安, 接着打圆场道:“我屋子收拾出来了, 大兄和我住吧。阿爹天天骂我不会作文,大兄和我同住,我正好多请教请教。”
“好啊。”付彦之笑着答应。
卢氏皱眉看了一眼二儿子,终究没说什么, 招呼一家人吃饭。
好容易大家安安静静吃完早饭, 薛湜说起去付家见长辈该如何如何,薛谅突然冒出一句:“我有事, 就不去了。”
“你有什么事?”薛湜面带怒色, “我看你是脑子有事,欠捶!”
薛谙悄悄拉薛谅,薛谅甩开他, 扬脸答道:“那正好,阿爹打我一顿,我就更不用去了。”
薛湜气的扬手要打,付彦之忙从中拦住,劝道:“父亲息怒……”
“父亲?”薛谅冷笑,“一会儿去了付家,你也敢这么叫吗?”
这次没等薛湜发火,卢氏突然起身,伸手就打了薛谅一个耳光。
她素来是个十分温柔宽和的人,这一下大家都十分意外,几个男人僵在原地无法反应,还是被打的薛谅先回过神,捂着脸叫:“阿娘!”
“别叫我!”卢氏寒着脸,“你刚才说那混账话时,可曾想过我?”
薛谅一愣,卢氏看着他这张更肖似丈夫,因而和长子不那么相像的面孔,眼中很快泛起泪光,“怎么?你兄长现在姓付,就不是你兄长了?那我呢?他是我生的,你也是我生的,你将我置于何地?”
“阿娘,儿不是这个意思……”薛谅慌忙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一会儿说他姓付,你姓薛,一会儿又不许他叫‘父亲’,怎么,这个家现在是你做主了吗?”
薛湜听见妻子声音发颤,忙起身扶住她,让她坐下来,软语劝道:“你别急,我来教训这个不省事的混账。”
薛谅却不服:“阿爹阿娘明知儿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将罪名都推到儿身上?当初先改姓归宗,再写信回来求得允准的,是他!”
他手伸出去,直直指着付彦之,“是他先背弃这个家的!当日的伤心,难道阿爹忘了吗?”
薛湜转回身,站直了,低头俯视三个儿子——被指着的继子面带痛楚之色,显然被他的弟弟刺中痛处;而刺他的那个混帐小子,正满脸愤然不平地抬头仰望着自己;最小的一个,跪坐在旁边,似乎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该做什么。
“阿彦,来。”他弯腰,向继子伸出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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