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麻世金起身,呵令道:“整顿三军,夜半攻击敌方。”
罗扬并不赞同,“将军,如今才战败,士气大跌,且军中都是新兵,需要修整一番。”
麻世金冷笑,“修整?如今军中出了内鬼,若拖下去,只会于我们不利。”
虽是如此,麻世金心中亦十分忐忑,虞扬走上了这条路,他即便心中不愿,也必须陪着走下去,“传令下去,子时一刻,全军出发,这一战必须取胜!”
他转身擦拭佩刀,罗扬见着,问道:“将军今夜也要出战吗?”
麻世金闻言回头轻笑,“说了全军出发,我身为统帅,能躲在这屋中睡大觉不成!”
他这笑看着十分爽朗,罗扬却感受到了其中的勉强。
百里虞扬善用计谋,在朝堂之上扰乱风云尚可,但手下可上场征战之人并不多,麻世金是他的舅舅,也是他唯一可拿的出手的人。
陆盛不同,他虽为太子,但曾征战边塞一年。
且当年随他北上的士兵皆是平民百姓,受他身为太子却亲自参军影响入伍,又同他一道抗击北燕,十分忠心。
那一年的边塞岁月,陆盛亲自培养出众多可用之才。
百里虞扬在朝堂做局,虽不输太子半分,但他沉不住气,竟是同北燕为伍!他太过心急,太子将十三幺赐予他这事也激化了他的逆反之心。
百里虞扬走了一招险棋!
若那靖王陆晔与太子不同心,他或许还有取胜之机,可如今局势,却是少有转圜余地。
麻世金再有一年便是四十了,无妻无子,百府便是他的家,他不出战,谁出战?!
罗扬叹气离去,麻世金垂眸看着手中被他擦的锃亮的刀身,脑海中闪过这些年在皇宫中当差的景象。
谁能想到有一日,他竟是身为主帅与太子为敌呢?
刀身反光发亮,在某个瞬间,他在那刀身上似乎看到了季临渊的身影。他反应迅速,转身举刀砍去,季临渊侧身躲过。
“麻统领,许久未见。”
昔日在宫中他们二人一人为御林军统领,另一人为副统领,皆是十分熟悉对方的招式,此时对起招来具是游刃有余。
营帐外,火光冲天,不用多想,军中必定是遭到了偷袭。
麻世金已知今日必死,却仍是拼尽全力与季临渊对抗,只他负伤在身,终是不敌。
两人有旧情,在宫中当差时,季临渊便想同他对招,只如今麻世金负伤在身,他虽取胜,却是胜之不武。只这之后,他是再无机会与他对招了。
季临渊心中无不遗憾,问道:“麻统领可有何遗言?”
麻世金沉默,忽然轻笑一声,问道:“京都已被你们夺下了吗?”
“未曾。”
季临渊摇头,看着麻世金的眼中微有怜悯之色,如今时态,他难道还想有转圜余地吗?即便京都未曾被太子夺下,但南方部队被捣毁,京都陷落指日可待。
“太子打了个时间差,利用战时消息不对等骗了你们,如今京都战事将起,还未夺城成功。”
“那便好。”
麻世金苦笑,“我走在虞扬和姐姐前面,才不至于太难过。”
……
季临渊领着麻世金人头交于靖王时,战况正是最激烈的时刻。
靖王坐在马上,看着远处厮杀的场面,沉声叹道:“边塞不稳,北燕贼子虎视眈眈,我们却在这互相残杀。”
夜半
战况几近疲软,因无北方援军相助,百里虞扬部队死伤大半。这些人入伍不过半年,集训三月,征战三月,身边的兄弟却都死的死残的残!
至如今时刻,他们被敌方包围,已无转圜余地,可是不能认输,也不能投降!
他们为百里虞扬做事,若真如传言所说,那宫女腹中之子为百里虞扬的种,那他们就是同百里虞扬站在一条线上的叛国罪。
太子乃正统所归,他们若认输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这些新兵被逼到极点,竟是想拼尽全力一搏,个个神态紧绷。
靖王名声向来不错,见势已成,领着麻世金的人头出面劝降。
有人呸了一声,骂道:“你骗谁呢,投降不杀?我们这么多人,你难道都养着吗”
这些愣头青们如今就是困在笼中的野兽,这一刻,其威力不比经验丰富的老兵差。
若拼一拼,趁乱逃离,或许还能活下来。只是战乱中偷生的人并非没有,但他们这么多人,趁乱逃出去的能有几人。
靖王神色肃穆,“此乃太子所言,京都陷落,不久,太子必定登基称帝,帝王之言,岂是随便说说的。”
“只你这人说的也有道理,太子早已想到此事。尔等本是大周百姓,不通朝堂之事,当日为钱财入伍,只为赚钱养家,与百里虞扬并不同心。饶茹你们并非不可,只太子有言,尔等需北上援助边塞,且十年不得归家。”
“如今时态,边塞战况惨烈,北燕贼子趁大周分裂之际举兵来袭,半年来,夺下六座城池,再取下三城便能越过聿怀线,届时,北燕深入大周腹部,危害无穷。”
劝服降兵并非易事,但如此一来,令其北上援塞却比轻易承诺饶恕他们性命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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