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时,见太子目光一直盯着窗外那颗石榴树,石榴树如今有人高了,冬季,叶子掉光,光秃秃的树干上积着厚厚一层雪花。
陆盛走神良久,回神后,揉了揉自己眉心,端起身前热茶抿了一口。
这段时日烦心事很多,他外公和父皇争斗愈发明显,献文帝有心提拔自己,但如今却也不是同孟家割裂的时候。
在皇宫,他需依仗献文帝的偏爱,可同时,他却也离不开孟家强大的权利支撑。
献文帝未完全信任他,他年龄未至,一直困在文化殿中未入朝做事,手上一日无权,便一日不可同孟家撕破脸皮。
他是有野心的,自是不允外戚做大,只是时机未到………
目前,孟家于他而言,总是利大过弊的。
他思虑重,曹方和古旭这两个傻子却是玩的开心,想到这,他忽然醒悟至那夜后已许久未见古旭。
她是在躲着自己,可是介意当日种种?
陆盛一直不明白,古旭的痴傻到了何种程度,他曾见过一直傻笑着流口水,生活不能自理的弱智,但古旭不然。
她衣着整洁,按时洗漱,能很好的照顾自己,且知晓一些基本事理。
欧阳澜夫妇将她教养的很好,若没有那场变故,她在她父母的培育中会生长的更好。只是来到东宫,陆盛中断了她的教育,她日久居于那间小黑屋,渐渐消磨了最初积攒的灵气。
她或许只是头脑简单了一些?
***
古旭夜里发了高烧,整个身子发烫,缩在被窝中人却不停的打颤。
她迷迷糊糊的起床,从衣柜中拿出一床被子叠在床上,自己再次缩进被窝中。
这次,她眼睛都没闭上,一直傻愣愣的盯着头顶的围帐,眼前不停的晃动着献文帝那张苍老的脸。
须臾,那张脸同陆盛重合了,阴森的表情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嚣张跋扈的表情,以及时不时露出的嘲弄眼神。
她不由得翻了个身,将被子收拢一些,含含糊糊道:“都不好,都好讨厌。”
身子一会热一会冷,脑海中一会是献文帝的脸,一会是陆盛那张脸。
她知道自己是病了,便一直缩在床上等天亮。
天亮后,嬷嬷会给自己送早膳,那时告诉嬷嬷她病了,会有人来给她看病的。
古旭在等天亮。
但初春寒凉,夜比以往都要漫长。
她再也等不下去,披着一床毯子从床上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地上积雪比白日厚上几分,她一脚踩下去,绣鞋立刻被浸湿了。
雪水浸湿着她双脚,一瞬间,她清醒了几分,裹紧床单加快了脚步。
她要去找曹方。
又冷又热,她好难受。
古旭裹着绣着小碎花的床单来到陆盛寝殿前,寝殿前方守着两名高大的侍卫,她犹疑一番,磨磨蹭蹭走近,抬头望着两名高壮的男子。
侍卫皱眉看着面前少女,他们兄弟二人一直在东宫当差,因着作息日夜颠倒,因此对古旭并不熟识,他们将古旭拦住,低声警示,“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出现在此处。”
古旭拢着被单,身体打颤,说话不太利索,“我叫古旭,我来找曹方。”
“找曹公公?”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曹公公今夜不当差。”
说话间,太子寝殿乌红色大门被人从里间打开,李成年探出一个头朝外观望,先是朝两名侍卫提点道:“轻声一些,太子睡的正熟。”
随即,他将目光落在裹着碎花床单,只露出一个头的古旭身上。
“你找曹方?”
古旭点头,哆哆嗦嗦道:“我生病了,要来找他。”
曹方不在寝殿伺候,古旭便要转身去他住处寻人,李成年闻言突然一只手欲摸向古旭额头探一探她的温度,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改为拉着她身上的棉被,“你先进来吧。”
闻言,候在门外的两名侍卫面面相觑。
方才这位李公公还提点他们兄弟二人小声一些,莫要打扰太子睡眠。此刻,却又主动邀约这名宫女进屋?
古旭透过门缝看见屋内黑漆漆一片,摇摇头,并不想进去。
李成年便回身朝屋内走去,不多时,提着一盏灯笼出来,再次道:“进屋罢,外面冷。”
古旭缩着脖子,小声道:“我生病了,要看大夫。”
李成年点头,“奴才知道,你先进屋候着,待会自会有大夫前来给你看病的。”
古旭点头,“那我回我的房间等。”
她转身要走,李成年却是一把握住她胳膊将她拉进屋去。
乌红色的大门在古旭身后阖上,昏暗的屋内只李成年手中那盏灯笼亮着。
灯光浅淡,只照亮两人身侧几尺范围。
李成年提着灯笼默默走在前方,他脸型偏瘦,是典型的单眼皮,鼻梁不高,唇瓣偏薄,苍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他的长相愈发单薄。
陆盛寝殿很大,李成年一路沉默,领着古旭走过曲曲绕绕的路线,方才来到陆盛就寝之处。
陆盛向来睡的不熟,早被屋外那番动静弄醒了。
寝殿内地龙烧的正热,他穿着白色的单衣举着火折子正在慢悠悠的点燃屋内烛火。听见身后动静,他回身,看见李成年身后跟着一团黑影,便警惕的皱着眉头厉声问道:“你带了何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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