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屹敲门进来,邢栎阳赶紧掐灭了烟,把窗户打开,让烟雾散出去。
谭屹一看到他,笑意吟吟道:“都已经下班了,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思考人生?”“警方传过来一些案件资料,我正在整理。你有事?”邢栎阳关掉邮箱。
谭屹绕到他身边,双手抱臂,“老张下午找你,你不在,打电话关机,他让我通知你,江海天的儿子又闯祸了,想高薪请你给他儿子出庭辩护。”
她口中所说的老张是事务所的创始合伙人之一,也是执行主任,而江海天,则是鹭岛商界名人,在国内名誉颇盛。
有道是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江海天事业chūn风得意,唯一不省心的就是儿子不争气,尽管才十七八岁,却经常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不是酒驾找人顶包,就是夜店与人斗殴被仇家报复。
“这回又是什么?打伤了人还是酒驾?”邢栎阳鼻子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屑。
“很严重。”谭屹脸色略为严肃起来,“和几个人轮~jian一个女孩,事后女孩神志不清,从医院十一层跳下去死了。”
“这种人渣,早就该枪毙了,我不接这案子,我的名声已经够坏了。”邢栎阳握紧拳头砸在办公桌上。
谭屹道:“你也知道,那个江海天是岛内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不给老张施压,老张不会接这个烫山芋,而且,只要他儿子减刑或者缓期执行,他给这个数。”
看到谭屹竖起三根手指,邢栎阳冷笑:“三千万?”
“你口气也太大了,少个零。”
“我不敢接。”
“怎么?”
“我怕我将来生不出儿子,跟宋世杰一样。我可不想当个孤家寡人。”
谭屹忍俊不禁,“原来你也会怕。”
两人闲聊几句,相约外出吃饭,邢栎阳随手拉抽屉取通讯录,不过短短两三秒的时间,眼尖的谭屹已经发现他抽屉里有个打着jīng致缎带结的小巧礼盒,心思一动,装没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qíng敌相见,分外眼红。
谢谢蓝色气球和苏苏的霸王票。
☆、第 15 章
顾建辉的案子二次开庭,谢宗麒有事走不开,顾忆湄和蔡佳陪着顾太太一起听审。庭辩过后,法官当庭宣布判决。
数罪并罚,顾建辉被判有期徒刑17年,持有的顾氏股份不足弥补股东及债权人损失的部分,查封个人名下所有财产赔偿。
判决一出,顾太太当庭晕倒,顾忆湄和蔡佳手忙脚乱地把她架出去,十分钟后,120急救车开过来把顾太太抬上车。
医护人员问清顾太太晕厥原因后,给她扣上氧气呼吸器,测试她脉搏。顾忆湄焦急不已,蔡佳不停安慰她。
医院里,医生替顾太太检查过后,建议她住院两天观察病qíng。
“医生,能不能不住院,我想回家。”顾太太苏醒过来,恳求医生。医生见她神智清醒、行动自如,嘱咐两句也就同意了。
回到家里,母女俩恨不能抱头痛哭一场,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哭也不能解决问题。
顾忆湄安慰母亲:“芷汐说,经济犯只要表现良好,最后都会减刑的,只要爸爸身体没有问题,说不定过几年也就放出来了。”
“谈何容易。”顾太太面如死灰,女儿的安慰并不能减轻她心头痛楚。让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去监狱里过不见天日的日子,比杀了他还折磨。
母亲上楼,顾忆湄孤零零站在客厅里,不知何去何从。判决下来,也算尘埃落定,她这么安慰自己,决定先回房好好睡一觉再考虑将来的事。
离搬家的日子越来越近,顾忆湄开始打包自己和顾太太的衣物用品。
她已经去看过傅冬平找的房子,只有六七十平米,两间卧室、独立厨卫,客厅和房间都很狭窄,根本摆不下顾家原来的那些大型家具。
母女俩的衣服堆出来壮观无比,都带走是不可能的,顾忆湄打电话给蔡佳和苏芷汐,让她俩来挑选些衣服拿走。她和母亲的衣服一水儿的名牌,有些连吊牌都没剪。
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柜,蔡佳感叹,不知多少女人梦想获得这样的奢华生活,穷其一生也不能够,但是和顾家母女享福二十多年,却要放弃这一切相比,前者似乎还更幸福一点。
“新家房间小,只能放下两个衣柜,都是好衣服,扔掉也可惜,你们选一选,看中的就拿走。”顾忆湄此时只穿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声音也恹恹的,qiáng打着jīng神。
蔡佳和苏芷汐翻了半天,相视苦笑,大小姐的衣服华而不实,她俩都是工薪阶层,根本也找不到机会穿出去,然而,顾忆湄盛qíng难却,就算是帮她分担,她们也要拿走几件。
顾忆湄下楼去叫管家,也让她来挑选衣服。
“我和妈妈的晚礼服估计以后再无用处,蔡佳姐,请你帮我捐出去,到二手店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也要留几件呀,万一参加婚礼或出席活动什么的,也还能穿。”蔡佳抚摸着那些柔软jīng致的面料,替顾忆湄舍不得。
“该留的我已经留了,装了两大箱,这些是真的没法带走。”顾忆湄叹息一声。
管家拿起其中一件貂皮大衣,叫道:“不行,这件一定得留下,太太最喜欢这件衣服,眉豆,你还记得吗,是你考上茱莉亚那一年,你妈妈去纽约看你时穿的。”
顾忆湄怎会不记得,妈妈穿着这件紫貂羊绒大衣,袅袅婷婷从车里下来,看到的人无不惊为天人。怎么会有这么高贵端庄气质出众的太太,连老师都觉得惊讶。
“鹭岛又不冷,一年四季没有冬天,也不会下雪,哪里还穿得着。”顾忆湄故作轻松地笑。
“那也要留下,给太太留个纪念。”管家眼圈都红了。顾太太如今那个qíng况,神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看着让人心酸。
顾忆湄没再多话,把衣柜里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放到chuáng上。她以前的衣服质料华贵做工jīng致,料子不是绸缎就是雪纺加蕾丝,穿起来像个小公主,以后她哪里还有心qíng穿这些。
随手拿起一件吊牌都没剪掉的抹胸小礼服,顾忆湄道:“芷汐,这件小礼服很好看,你拿去,年会晚宴都能穿。”
苏芷汐看看,笑道:“我的胸又没你那么大,抹胸款我撑不起来。”她选了另外一件葡萄紫色的小礼服。
“眉豆这些衣服都挑身材的 ,她穿着好看,别人穿就不一定了。”蔡佳跟管家说话。
管家附和,看顾忆湄一眼,见她虽然穿着简单的白T恤,好身材却也呼之yù出,每年好几万的健身卡,还经常游泳骑马打网球,身材怎么可能不好呢。顾太太也和女儿差不多,每年花在保养上的钱够别人养活一大家子。
几个女人挑选了一下午,管家和两个年轻女孩各自拎着一大包衣服下楼,顾忆湄把剩下的衣服打包装起来,准备送到二手店。
坐在地板上,顾忆湄背靠着打包好的衣服,无声地点起一根烟抽起来。
恋恋不舍看着自己的房间,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有她一个故事,如今被迫离开,感qíng上始终难以接受。
这些天,她流了太多眼泪,到这时泪腺已经枯了,再怎么想哭也出来,烟雾弥漫中,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心空落落的。
烟烧到手指,她才发觉身边早已落了一地烟灰,怕给人看见,赶紧用手抹gān净。头发多日没打理,糙一样披在肩上,顾忆湄狠起心肠,到梳妆台前拿起剪刀,剪断一大截。
管家进房间来,看到这一幕,默然不语,上前从顾忆湄手里接过剪刀,替她把发型修剪完美。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齐肩短发,顾忆湄笑了。
“眉豆,以后少抽烟。”管家有意无意地说。顾忆湄心中一沉,原来家人早就知道她抽烟,亏她还躲躲藏藏。
管家笑笑,“你跟宗麒分手以后就开始抽烟,我一直知道,太太不知道,你也别让她知道,在她心里,你是她的宝贝。”
“王阿姨,谢谢你替我保密。”
“宗麒那孩子虽然有些方面不够理想,但他还很爱你,你该好好考虑一下他。”管家善意地提醒顾忆湄。顾忆湄苦笑不语。
搬家那一天,傅冬平和蔡佳都来帮忙。
傅冬平指挥工人把要用的家具抬上车,蔡佳则在一旁和顾忆湄说话。
“我已经找了一份新工作,给高小姐当私人助理。”蔡佳已经安排好自己的出路。顾忆湄皱皱眉头,“哪位高小姐,我认识吗?”
“高雪心。”蔡佳揭开谜底。
“她?”顾忆湄眉头拧得更深,随即又松开,为谁工作不是工作,她哪有资格去评价一个不相gān的人。
“挺好的,我听说她待人大方,给你的薪水应该很优厚。”顾忆湄恭喜蔡佳谋得高就。
蔡佳热心道:“我也会帮你留意适合你的工作,我表哥有个朋友是开人力资源公司的,我已经拜托他。”
“谢谢。”顾忆湄感激这些雪中送炭的人。
“别客气,顾太太平常待我母女一般,也是我报答她的时候。”蔡佳看到顾太太从屋里出来,怕她摔倒,赶忙过去扶她。
“房子两周后拍卖,到时候,要我陪你参加吗?”傅冬平问顾忆湄。顾忆湄摇摇头,“我不想去,这里卖给谁都跟我无关了。”
坐到车上,顾忆湄始终没有回头再去看昔日的家园一眼,眼睛里却有无尽的悲哀,她低头攥着母亲的手,暗自期盼,只要母亲好好的,他们一家还有希望。
新家地方狭窄,甚至不如顾忆湄以前的琴房大,竖琴无处安置,顾忆湄只得把它放到阳台边的角落,罩上白布,反正自己以后也不会再有弹拨它的机会。
在管家和蔡佳的帮忙下,顾忆湄把新家收拾妥当,站在客厅很有成就感地看着一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以后这里就是她第二个家,至少,能替她们母女挡风遮雨。
“人贵自立,眉豆,看到你和太太能重新开始,我们都替你高兴。”管家打心眼里佩服顾忆湄,别看她年纪不大,遇到事qíng还是挺能承担的,自己撑起一个家。
“多谢你们帮忙。”顾忆湄去厨房烧开水,给她俩泡茶喝,人家帮了她们这么多,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人都走后,顾忆湄去母亲房间里,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我不想吃,眉豆,你自己吃。”顾太太形容枯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顾忆湄劝道:“好歹吃一点,不然你如何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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