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锐,惠圆又叫。封锐背上有块青紫,应该是替她挡岩壁硌下的。封锐没回身。
我帮你擦背,惠圆拿了热毛巾说,想想,把这条敷封锐背上,又抽了一条重新蘸了热水给他擦。封锐肩膀动了动,应该疼,他闭着眼,像睡着了。惠圆轻手轻脚。
擦完后,给他披了条大毛巾,然后轻轻摇了摇。封锐,要不要擦点酒精?封锐看到了眼珠上这张放大了的脸,只要他肯伸出舌头,就能尝到她的滋味。封锐思维停顿了停顿,恢复清明。不要,他说。
还是去拍个片子吧,挺大面积的,惠圆不太放心地说。
皮肉伤。封锐淡淡地说。力气显然还没恢复好。
哦,那你快点洗,别着凉了。这天水凉得快。
封锐刷地站了起来,惠圆瞬间石化了,拿毛巾捂住自己的脸。
一地的水,惠圆默不作声地把浴室清理干净。她打开排风系统,水洗两条毛巾。
封锐穿着浴衣在喝水。惠圆手不停在额前抓来抓去,封锐看她的窘样,觉得可心舒坦,浴衣没扣子,带子似乎也又细又短,一坐一走,下身又整个地暴露了出来。惠圆手抓在壁橱上,寻思着找点什么东西出来才好。
你在找壁虎?封锐贴过来问。
啊?没,没啊。惠圆没法回头。
我衣服放车上了,疼得没法下去拿,穿这个,你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啊。这,这也是在你家……惠圆努力地降低视线,避免触及接线点,心想,小白兔拔萝卜,拔呀拔萝卜。
你是不是发烧了?封锐把手贴到惠圆额上。惠圆又闻到了和自己相近的气味。
背后的壁橱还敞开着,封锐抬手关上了。她不觉地矮了矮脑袋,两三秒,直起来,整个被封锐圈在臂弯里。
惠圆咬了咬唇,生涩地说,封锐,谢谢你,今天……
嗯,封锐撤开一臂,敞开缺口,惠圆迅速弹出。喝茶吗?我看你有不少茶,或者,咖啡?
我喝水。
惠圆两手绞了绞,给自己冲了杯黑咖啡。
咖啡超常地苦,可惠圆尝不出来。她喝得极慢,一小口,一小口,希望喝完某些人就能闭上眼去睡一样。
封锐跟打了鸡血一样倍精神。既不睡,还两腿抬起搭在了沙发背上。
这个猪啊,姥姥个天!惠圆慢慢转移着身位。
惠圆啊,封锐特意叫她。
嗯?惠圆低着嘴喝咖啡。下巴也搁进了咖啡杯。
我突然觉得后背紧得很,可能有瘀青,你能帮我揉揉吗?
让你去医院你不去。
我闻不了医院那味。
你等着。惠圆把咖啡杯放下,杯底只有一点残渣。她去拿药酒和净手液。
你会推拿?
什么推拿不推拿的,看我二爸做跟着学了点的。
你二爸是你叔叔?
不是,第二个养父。
你上辈子的情人挺多。哎呦,轻点。
你坐矮点,这么半高不高的,我手脖子都疼。
要不我趴着?
惠圆把药酒放在手心捂热,揉开,然后均匀地抹在封锐的肩膀上。先在颈椎突起处拿两指刮了刮,刮到发红,然后顺着药酒抹到的地方往下推,她的手瘦削,平时看着没什么肉,但此时,按在背上,却力道匀和,略有疼痛,却能承受,每个穴位都被打开了,随着药酒的渗入,封锐没憋住,发了个嗯~嗯的舒服声。
干什么呢?惠圆听这声音别扭,手下加了点劲,封锐求饶:姑奶奶轻点。
惠圆去揪了条毛巾扔给他,疼就咬着,别哼哼,听不得这声音。封锐拿下巴够过来,垫在嘴下面。你身上太僵了,看在你今天帮我的份上,我破例一会。
帮?我那是救你!封锐猛然挺了挺上半身。惠圆四指握拳又把他按下去。
她穿着抓绒的居家服,宽大,不透,可封锐愣是觉得自己有了反应。他把头偏向沙发里,牙咬住了毛巾。
封锐还想让惠圆按摩下两条腿,惠圆不理,拿走药酒,去洗手间洗手。封锐自己慢慢地坐起来,小丁哥还威武地在站岗。他把腰带解下,扎在了睡衣的下方。
过了一天,惠圆发现封锐还没走,还泡在这儿。她下班回来脱掉鞋,闻到一股不一样的花香。去看,玻璃瓶里果然插了几朵,蓝蓝地绚丽。不是她的风格。但看上去也不那么令她讨厌。她低头嗅嗅,这花近闻竟然没有远闻香。她走远一点,张开嘴大嗅了一口,然后上楼。封锐还坐在昨天那位置,手里拿本书,耳朵上戴着蓝牙。
《人类简史》,惠圆看到了封皮。
好看吗?她问。封锐摘掉蓝牙。把书合上。
吃了吗?她又问。
没,等你。封锐说。
惠圆换了轻便的衣服下楼。封锐做了六菜一汤一甜品。惠圆狐疑地望着他。
搞什么?她虽然已是大龄,但这种情景遇得少。封锐在她的狐疑里点上早已备好的蜡烛。
不是约好了要“秉烛夜谈”?
确定不是“烛光晚餐”?
那又如何?怕是“鸿门宴”啊。封锐把刀叉递给她。惠圆坚持用筷子和勺子。我乡下人,平时粗俗惯了。她说。
封锐笑笑,惠圆看见他的牙在烛光里,闪出了一道亮弧。
封锐选的蜡烛,是姜黄色。惠圆比较欣赏,心情开阔,自然吃得多,说得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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