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破天荒地又下了厨,这次的炸酱面,用的是细面,酱也淡淡的,不咸,没有葱花,换成了姜末,菇丁,小菜心。他吃得心满意足,不再想爹娘。
饭后一觉,醒来,他又在天黑前变得生龙活虎了。他去厨房洗了锅碗,叔叔还在前厅不知道忙什么。他拿出那厚大棉衣穿上,觉得身上热乎乎的,走到前厅,坐到叔叔旁边,拿起一本药理书看起来。
前不久,他又不耐烦了,问叔叔,这事,终究什么时候能完?
叔叔说,快了。说完,舒展开他的眉,不再埋头他的研究。
他跟那个她和他,没什么交集,更谈不上感情,叔叔说,什么都没有,是最好的。
他回国后偶尔还吃意大利面,面筒里还有一包,他想了想,还是煮了荞麦面。
叔叔给了他一个药方,他吃完饭后按比例去配,配完还要做几次试验,不恰当的成分要去掉,然后再重新调和。叔叔这时候会有一点闲暇时光,他长年不怎么运动,脸色比他还要苍白些。
这个人,以前让他吃药,都发火,现在居然主动来了,什么事让他爱惜起自己身体了?
叔叔默默地不言语。
只是看他把比例又换了换,他前几天发病了,差点栽了。这个,他指指其中一味,是不是要加点量?
叔叔摇了摇头,急不得。
他又弯下腰将比例精确了下去。
你大伯,早料到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叔叔终于将未完的话完整地说了出来。他不再打断,静静地听着。
你们都太蠢了,留着警察是干什么的?他眼不离刻度,口气依然在气愤。
叔叔不和他杠。他一人玩高跷也没意思,索性静下心来把配比做好。
叔叔去泡澡了,他过来前先把热水器打开了,估计现在差不多烧好了。他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往叔叔房里瞅了一晚,他惦记着叔叔的脸色。他已经成了他的精神稻草,长年的精神负累快要把叔叔抽干了。他拿了点薄荷油往浴房走,要擦背吗?叔叔?
浴房里雾气腾腾的,叔叔仿佛睡了一觉刚醒来一样。唔,什么东西,别乱给我摸。
舒缓神经的,保你睡个好觉。
你给我看病?小子,有你的。
童年的欢乐又回到了他心里。
叔叔,忙完这些事,我们一起去看看世界?骆驼,企鹅,你喜欢什么?你有没有什么梦想?想去的地方?
好啊。
轻点,你小子下手怎么这么重?你是烫猪皮呢?
呀,叔叔,你怎么比我还白?这儿还有个痦子,哇,超级性感,如果再来个纹身……
滚,滚,滚……
☆、第 三十八 章
惠圆按照约好的地址来上工。主家不面试,只是派了佣人出来交代一番。惠圆跟着大致先了解了下自己工作的区域和内容。佣人说,工作时要穿工作服,晓得伐?惠圆点头,接过自己的工作服,一套纯白色的围裙,漂洗得相当洁白,隐隐留着消毒水的味道。
不能穿裙子和丝袜,佣人继续交待,穿干净的裤子,裤脚不能太拖沓。还有,瞅瞅惠圆,薪水压后半个月发,没问题的吧?
好的,没有。惠圆恭敬地立着道。
佣人顺着专属通道走了。惠圆用手摸了摸墙上的一幅油画,“夏日的色彩”,她抱臂观赏,两秒后,调整了自己的姿态,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从来时的路径退出屋外。
这么大幢房子,一点杂声都没有。
她周末来两天,平时晚上若有空也可以,佣人说,额外付你钱的,惠圆想想,提前沟通吧。沟通好应该没问题的。佣人一张四季分明的脸,手里握着一串沉甸甸的钥匙。
为何不用指纹锁?这是惠圆的第一个疑问。
她想若是方向正确,可以辞掉现在的这份工作。但一定要沉住气,沉住气啊惠圆,她对自己说。
她剪平了指甲,略微修了修眉毛,挑了没有色彩的唇膏放在包里。封锐又隐形了,惠圆反而放下心来,没再去折腾行李,只要带一点必需和备用的东西即可,其它的,还是放在这儿吧。
她打开冰箱,用了这么久,她打算清理一下。封锐已经清理过了,物品井井有条,顺眼可见。再看豆浆机,水壶,全然一新。惠圆扶着料理台轻叹一声,脚下的垃圾筒都擦得没有一点残渍。
她觉得最近自己有些飘飘然了,有些所欲非求了。
她在夜幕初降前的微光里,好好站在外面欣赏了一下这房子的风景。这个地方的春天应该美得不成方物吧?若是下大雪,也不错。可惜这两样,惠圆觉得自己都看不到。
她慢慢踱回屋,脚后跟像冻着了,开始猛烈发痒。
她突然觉得无事可做,心里空空的,她想了一次又一次的告别,编了一个又一个的理由,封锐却没承她的意,丁点没让她用得上。也好,也好,她左手打右手,找了一段音乐放出来。
惠圆的假日工主要是打扫卫生。要做到一尘不染,佣人说。单数的房间由她负责,双数的不能进。惠圆来了两次,发现双数的房间就一个。
多数的房间都是空着的,但依然要打扫,而且不能马虎。佣人会每天检查,然后作记录。惠圆要等她在检查本上打完对勾才算完成这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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