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交换,她也帮对方拍。不过那个叫“无敌兔”的相机很复杂,林樱桃摆弄了一会儿,还是笑着抱歉了。蒋峤西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相机,拍好几张还给人家。
他们继续往山顶走。林樱桃说:“蒋峤西,港大可以去加州伯克利分校交换吗?”
蒋峤西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大概明白她在家里看到了什么。
“可以。”他点头道。
“那你怎么没去?”
蒋峤西把林樱桃的手牵着,这会儿忽然在手心里捏了捏。
“那是我的一个愿望,”他说,“但不是梦想。它要为梦想让路。”
香港的天暗下来了。林樱桃拿着冰淇淋,和蒋峤西一起在山顶排队。游客非常多,拥挤吵闹,人群中,蒋峤西把她搂着,林樱桃只能听见蒋峤西和她说话的声音。站在观景台上,林樱桃向下望去,维多利亚港的海面,沿岸那些摩天巨塔,彻夜不息的璀璨灯火,让她感觉自己仿佛窥见了这个世界一部分的真正面目,那是她在群山,在省城,在北京都没有见过的。
她被这种陌生感吸引住了,像刚出生的婴孩,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一切。
蒋峤西一直在背后抱着她,林樱桃站得太高也不感到害怕。
她问蒋峤西,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蒋峤西攥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从夜间打折的超市里出来,蒋峤西手里提着些薏仁、大米,还有晒干的红枣茶。
蒋峤西望着前方湿润的路面:“我现在最大的梦想,是有个家。”
街上还有许多店铺开着,林樱桃扭过头,听到一家老唱片店里在放一首粤语歌。
曾在这高高低低,弯弯曲曲中跌倒。
才骤觉,开开心心简简单单已极好。
林樱桃说:“你是说什么家。”
蒋峤西垂下眼:“我跟你的家啊。”
林樱桃说:“我们才多大啊。”
就见蒋峤西抬起眼说:“我不是哄你的,樱桃,我是很认真的。”
林樱桃跟着他走在夜路上,双层巴士开过去。有那么一会儿,林樱桃真觉得,她会就这么跟着蒋峤西在小出租屋里过一辈子,她再也不会回去了。
她原本是想和蒋峤西说,堂哥恢复得这么快,不去交换生也没关系,港大毕业以后也可以去加州伯克利继续学数学,可以读想读的博士。
蒋峤西手机忽然响了,是蔡方元从上海打来的。
林樱桃抬起头,她听着蒋峤西和蔡方元在电话里讲一些她听不太懂的词汇。
“你大三他们就找你做FA?”蔡方元在那边儿夸张地问。
蒋峤西轻声说:“牵个线而已。”
蔡方元说:“你要真想干,等你从大摩回来,到这边开个公司单干啊!”
蒋峤西笑了,他揽过林樱桃的肩膀来:“没想那么远,到手多少算多少。”
林樱桃在公寓电梯里问:“FA是什么?”
蒋峤西说:“风险投资顾问。”
林樱桃看了看他,又说:“能赚钱吗?”
蒋峤西想了想:“如果我房东家真投了……至少,二十万?三十万?”
林樱桃说:“这是给蔡方元的钱?”
蒋峤西说:“给我的。”
电梯门开了,林樱桃瞠目结舌:“这么多?!”
蒋峤西笑了。林樱桃出自传统的国企工人家庭,对资本世界并不了解。他推着林樱桃的背,提着手里东西往外走。
“成功的几率其实挺渺茫的,”他说,“但有机会,为什么不试。”
他一进家门就开始忙了,换了鞋。蒋峤西脱了外套,坐在地垫上打开电脑,他就开始接受蔡方元发到他邮箱的一系列资料。
林樱桃也换了拖鞋,她提起超市的袋子,拿起蒋峤西那个喝空了的水杯走出去。
蒋峤西把蔡方元发来的PPT快速翻了个遍。他打了个电话给他:“我恐怕要去实习过了以后,才知道怎么给你好好改。”
蔡方元说:“那等多久?我们再发展个半年?”
蒋峤西想了想:“你等我一下。”
林樱桃从外面进来了,从公共厨房的冰箱里拿了听冰啤酒过来,搁在他桌面上。蒋峤西正给堂嫂打电话,抬眼看她,见樱桃又要出门去,他情不自禁抓住了她的手。
堂嫂接听了。林樱桃说:“我要去泡米。”她抽回手就走了,哼着歌,高兴地去外面厨房。
蒋峤西问起堂嫂,昨天一位去医院探望了堂兄的同事的联系方式。
“樱桃春节以后就要走了,”他说,“我希望他给我安排一个春季实习。”
林樱桃在厨房里,把薏仁和米洗好,滤水,泡上了,把红枣茶里的碎枣也挑出来。
蒋峤西说,他想要有一个家。林樱桃不知道怎么,洗着碎枣,又矫情起来——她是很嫌弃自己矫情的,就像以前,她感觉追不上蒋峤西的脚步,所以百般犹豫,不肯贸然跟他到美国去。现在林樱桃又开始发愁了,蒋峤西好像轻轻松松就可以赚很多钱,但林樱桃未来的月薪只有两三千块,她甚至有可能养活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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