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伦和林志玲出来唱歌了!”杜尚说。
蒋峤西还在听伯母讲这几年香港和深圳房价的变化,他忽然回过头,发现林樱桃红着一张脸在吃白切鸡。
“你怎么了?”他低头问。
林樱桃摇头,也不看他,让他继续陪长辈说话。
蒋政从苏丹打视频电话来的时候。门外的楼梯上,有住户在唱《狮子山下》。
堂嫂暗示了林樱桃一眼,林樱桃放下筷子,拉蒋峤西的手肘,要他现在跟她到厨房去。
“怎么了?”蒋峤西不明所以。
他从刚才起就纳闷,林樱桃怎么脸这样红,应该也没喝多少红酒。
林樱桃走进狭窄的厨房里,她一时没忍住,转过身一把就抱住了蒋峤西的腰,她把头埋进他身上了。
蒋峤西低下头,愣了好一会儿。他伸手搂她,揉着她的背。“怎么了?”他轻声问,“是不是想家了?”
林樱桃使劲儿摇头,她抬起头,眼睛湿润了,看他的眼。
厨房里拥挤得很,过道只容一人通过。
窗外楼下,有几家住户搬着一棵桃花树,停在店门口。
就在林樱桃拉着蒋峤西的外套仰头和他接吻的时候,堂嫂从外面说:“峤西,你爸爸来电话了!樱桃啊,峤西的爸爸听说你在这里,特别想和你说话!”
林樱桃转过头,望向了厨房外面。她说:“蒋叔叔来电话了,我们去接——”
蒋峤西原本正亲她,这会儿不耐烦道:“有什么好接的。”
林樱桃说:“过年了,蒋叔叔过去一直对我很好的,我想去给他拜年……”
她望着蒋峤西的脸,眼里都是期待:“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蒋峤西瞧着林樱桃这一副神情。
他看了着门外,笑得很有些无奈。
有一件事,是连蒋峤西也不得不承认的。虽然在过去许多年里,蒋政一直对他敷衍了事,漠不关心,但对樱桃,他确实关爱有加。不过在群山工地,樱桃就是这么讨人喜欢的。
“蒋叔叔!我好久没见过你啦!”林樱桃坐在屏幕前,她和没什么表情的蒋峤西坐在一块儿,她热情道,“你现在在哪里过年呀?”
蒋政还坐在办公室里,背后是板房墙上的中国挂历,还有工作记录。他比以前晒黑了,皱纹也更深了,他笑道:“樱桃!哎哟,漂亮得叔叔都认不出来啦!”
蒋峤西一直坐在一边,也不言语。他又恢复了昔日那个寡言少语的模样。林樱桃和蒋政聊了半天,把群山工地的蔡叔叔、余叔叔、秦叔叔几家人的情况都讲了遍,蒋政说:“那,林工身体怎么样啊?”
林樱桃说:“挺好的!就是抽烟太多,戒又戒不了。”
蒋政说:“蒋峤西,平时多关心关心你林叔叔的身体,知不知道。”
“嗯。”蒋峤西颇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样啊?”蒋政说,“樱桃和我说了半天了,你也不说话,光让她说。”
“我挺好的。”蒋峤西说,他抬起眼,直视镜头里已经非常陌生的父亲。
“好……”蒋政忽然背靠住了椅背,他穿着件蓝色的工作服,大概在苏丹,只有这种颜色的衣服最能保护中国公司的工人领导们平安,蒋政说,“挺好的就好。”
并不是每个人想起爸爸妈妈,就会本能地联想起快乐、幸福,与无上的安全感。
只是蒋峤西也发现,他慢慢可以去忽略那种条件反射般的焦虑、痛苦和不快,特别有樱桃在身边陪他的时候。
蒋政说:“还住在那个新加坡人的租屋?”
蒋峤西说:“嗯。”
蒋政说:“樱桃来找你了,你不换个大点的地方住。”
蒋峤西说:“明年就换。”
蒋政说:“学习怎么样。”
蒋峤西不想再回答了,但樱桃在旁边担心地看他。
“我学习还能怎么样?”他反问。
蒋政一下子笑了。
“这句话说得好,”蒋政说,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我的儿子,我最有数了。”
他们又聊了两句。
忽然蒋政说:“你妈妈,最近回省城去了,去——”
他还没把去干什么说出来,蒋峤西“蹭”地站了起来。
林樱桃转过头,她看着蒋峤西坐回到餐桌边去了,去和大伯他们继续聊天,连声再见都对他爸爸懒得讲。
林樱桃又回过头,望屏幕里的蒋政叔叔。
高二那年,林樱桃记得,蒋峤西从香港过年回来,来她家里吃中饭。
当时蒋峤西说,他爸爸妈妈去给他哥扫墓了,所以家里没人给他做饭。
蒋政说:“闺女啊。”
“哎。”林樱桃忙答应。
“蒋峤西这个小子,忒倔,就这个脾气,”蒋政垂下眼,想了想,“以前,我跟你梁阿姨是对他不够好,你对他好一点,嗯?有需要什么的,你和叔叔说。”
林樱桃回到了饭桌旁。堂嫂刚拿出家里珍藏的老相册,一家人正看蒋峤西儿时在香港的照片。当时连菲佣Lisa都只有二十岁。蒋峤西额头上一个红点,站在幼稚园新年演出的舞台上和一群小朋友一起合唱,还和正上大学的堂哥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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