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湛点点头,心里却在想,上回在公安局见到的那个年轻法医似乎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化验那个有丁骥指纹的杯子时那么粗心,很多时候,法医靠的不是技术,而是经验和细心。
如果他再细心一点,化验出丁骥没有饮酒,并且有乙醚中毒症状,也许丁骥就不会因此蒙受不白之冤。想到这里,唐小湛美丽的杏眼里多了几分深邃。
在对证物进行检验之后,果然发现了一个可喜的疑点,杯子上只有丁骥的指纹,而没有唇纹,正常来说,如果他真的喝了酒,玻璃杯上不可能不留下唇纹,而且当时法医并没有提取丁骥的胃液进行化验,无法证明他真的喝过酒。
猫子将这个消息转述给唐小湛的时候,唐小湛很高兴,起码之前对丁骥不利的一些证据就可以推翻了,就算暂时不能洗脱嫌疑,看到了希望总是好的。
“我想去酒吧找那位调酒师问点事qíng,你能不能带我去一趟?”唐小湛问猫子。猫子道:“可以,但是不要问太多问题,更不能诱导式提问,否则就有骚扰证人的嫌疑。”
猫子必须把话说在前头,不然以唐小湛的聪慧,对证人诱供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时候丁骥就跟他说过,唐小湛特别喜欢看推理类书籍,而且她是个心理学硕士,这一点在她提供给警方的梁鹏飞最后的证词上就有所体现,普通人绝对不会那样有技巧的探索别人的内心。
酒吧里,两人找到了调酒师张端,猫子亮出警官证,张端道:“警官,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真的没看到死掉的女生和那个找她搭讪的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唐小湛道:“如果我给你看照片,你能认出那个人吗?”
“真有照片的话,倒是可以试试,但我对那人印象不深,只知道他戴着副眼镜,看着挺年轻的。”张端道。
看到唐小湛低头摆弄手机,猫子好奇,难道她真会有什么照片给调酒师辨认?这唐小湛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怎么好像她比警方还要缜密。
唐小湛点开手机中的某张照片给张端看,“像他吗?”
张端看了半天,疑惑:“有点像,又不是很像,抱歉,我每天见到的客人实在是太多,除非是熟客,不然印象都不深。”
猫子好奇的伸头去看,见照片上的人像是唐浩宇,惊讶不已,却没有将疑惑说出口。
唐小湛目光凝视着张端,见他表qíng有点不自在似的,才又道:“做人要对得起自己良心,眼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消失,而另一个更无辜的人受连累,这种心理负担会是一辈子的。”
猫子听出点意思,却没有多话,暗中观察张端的表qíng,见他脸上虽然不表现出什么,但是手上擦酒杯的动作明显比之前慢了,心里顿时有了点数,及时的把唐小湛叫走。
直到上了车,唐小湛才道:“gān嘛拉我走,只要再等等,他肯定会说的。”
“他已经说了,难道你没发觉,有些时候,肢体语言更能反映内心,既然他怕事不想多说话,何必bī他。”猫子把自己观察的结果告诉唐小湛。
唐小湛圆睁杏眼,“你也看出来了吧,他明明记得那人的长相,却说不记得,他是怕惹事。”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拿你哥的照片给他看,难道你怀疑你哥?没有理由吧。”猫子越想越奇怪。
“你听我说就知道了。”唐小湛想了想,事到临头,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把丁骥跟她说的话,以及他俩以前的推测都告诉了猫子。
猫子惊讶不已,难怪当初就觉得司漠萍被杀案疑点重重,原来竟会有这样的隐qíng。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不怕连累到你哥,万一他真的是……从目前的qíng况看,他是有动机和嫌疑的。”猫子向唐小湛直陈利害。
唐小湛道:“他是我哥哥,我怎么会不担心他,可我没办法过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前后一联想,我觉得他嫌疑很大,这几天我睡不着老想着这事,陷害丁骥的肯定是熟人。”
“你要说他借阮旭尧的手杀司漠萍,有动机有条件,这我相信,可他跟丁骥无冤无仇,害丁骥gān嘛?”猫子习惯了分析一个人的作案动机,没有动机的,他始终觉得蹊跷,认为不符合逻辑。
“我哥心很细的,他一直不赞同我跟丁骥来往,怕有些事会败露,但是他会不会因此起了杀心,我就想象不出了。”
自从丁骥被刑拘,唐小湛一直非常痛苦,在亲qíng和爱qíng间徘徊,于qíng,她不应该怀疑自己至亲的哥哥,于理,她却不能说服自己继续隐瞒,毕竟她对丁骥的爱也是热烈而真挚的,想到他这些天可能承受的痛苦和压力,她更加心痛。
“那这样吧,我们想个办法试探试探他,如果他不是真凶,自然不会上当。”猫子深思了一会儿,想到一个主意。
跟唐小湛说了以后,唐小湛却拿不定主意,“这样好吗,危险xing太大了吧,万一激怒了他,恐怕更不好,我哥特别聪明,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想不到的。”
“不入虎xué焉得虎子,为了丁骥早日洗脱嫌疑,只能试试看了,而且也可以趁机试探一下你哥究竟是不是真凶,猜测毕竟只是猜测。”猫子对此事胸有成竹。在他看来,哪怕唐浩宇再狡猾,以自己的身手对付他也不是难事。
唐小湛还在犹豫,“好吧,我回去想想。”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矛盾,她真不愿把自己哥哥拖进这潭浑水,可又觉得,他其实早已身陷浑水而不自觉。
☆、第68章
夜晚,一轮明月悬挂天边,月光自窗户里照进来,洒了一地的月色,丁骥独自躺在看守所的chuáng上,chuáng头放着一个微型收音机,能收听到好多电台,为了不错过唐小湛主持的那档节目,他早早就开始守候。
“即使我变得不再是我,即使我已变身为嗜血的凶徒,即使整个世界已变成废墟,我仍然会用全部生命来爱你,至死不渝……
当唐小湛舒缓的声音滑入耳际的时候,丁骥已经听出来,她这回读的是东野圭吾的小说《变身》,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焦躁的qíng绪,大概是知道丁骥一定能听到她的声音,她通过这种方式来抚慰他的心。
案件调查已经进行了二十多天,度过了最初的迷茫期,丁骥已经渐渐从震惊和痛苦中恢复,开始思考案qíng,也回想起了那时候在唐家,唐浩宇看自己时那种仇视的眼神。
前后贯通的联想,他觉得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唐浩宇的所作所为,那就是,唐浩宇对唐小湛怀有超越伦常的qíng愫,唐小湛少年时心灵上的那些yīn影,很可能就是他造成的。
而且,他更加大胆的推论,唐观cháo对这件事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才会狠下心让唐小湛远离唐家独自生活,他不希望这双儿女因此而铸成大错。
也正是因为如此,唐观cháo在得知女儿已经有了男朋友的qíng况下,会那么极力想促成自己和唐小湛的婚事,那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好像只有把女儿jiāo给他才会安全,当时他没有多想,这时候想来,唐观cháo可谓煞费苦心。
小湛……丁骥默念着心上人的名字,一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总是她的脸,寒星般的双目,玫瑰一般柔软娇艳的嘴唇,她温婉秀逸的气质,让她宛如黑夜中的明珠,熠熠生辉,他很想伸出手去触摸她,却打散了梦境。
这些天她过得好不好?那次在监控室见面后,她又来过一次,买了些吃的和换洗衣服送来给他。她一向心事重,不知道晚上有没有好好休息,得找机会跟她说,让她搬到他家去住,有他家人陪着她的话,她可以少胡思乱想。
猫子最近两天不知道忙些什么,都没有来探望,自己有些话想让他传递一下都不方便;夏队昨天倒是来过一次,说要出差,让他心理负担不要太重,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替他洗脱罪名。
同事虽多,自己最信任的也就是这两人,一个要出差,一个忙别的工作,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再帮他的忙。
又开始烦躁了,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种qíng绪里,丁骥赶紧打断思路,想别的事转移视线,目前看来,他在看守所还得呆上一段日子,如果不自我调节,很容易患上焦虑症。
chuáng头有个画板,上面夹着几页画纸,都是他凭着记忆画的唐小湛的素描肖像,看着这些画,再听着录音机里她的声音,就好像她在身边一样亲切。
掀了几页,丁骥的视线定格在最后一张画上,和其余几张不同,这张是全身像,每一笔都细致入微,把她身体的线条勾画的非常柔美,这是他最爱的一副肖像,每天都要拿出来看看,吻上无数次。
想起自己给她画的第一幅素描肖像,还是在他俩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想把画送给她,她拒绝了,后来她成了他的女朋友,那幅画被视为定qíng信物,郑重的装裱起来挂在她办公室的墙上。
尽管房间里灯光很暗,他依然能将画像里她的眉眼看得清晰,而她的身体也仿佛有了温度,他的手指留恋的在她身上摩挲。
失去了自由,才体会到自由的可贵;咫尺天涯,才发现相聚的日子弥足珍贵,丁骥此时只有一个渴望,等他重新获得自由的那一天,他一定要好好抱抱唐小湛,从她出现的那天开始,她已经变成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原来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除了她。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节目接近尾声的时候,唐小湛一反常态没有说结束语,而是放了一段歌曲。
丁骥原本还有些诧异,一听到歌词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么多天,心qíng最郁闷的时候也没有哭过,午夜的这首歌让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没有你,世界寸步难行
我困在原地,任回忆凝集
黑夜里,祈求黎明快来临
只有你,给我温暖晨曦
走到思念的尽头我终于相信
没有你的世界,爱都无法给予
忧伤反复纠缠,我无法躲闪
心中有个声音总在呼喊
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jīng彩
你快回来,把我的思念带回来
别让我的心空如大海
直播间里,唐小湛拿纸巾轻拭眼角,哽咽着跟导播说了一声,站到窗前拉开窗户,让夜风chuīgān脸上的泪水。
失去了自由,可怜的他是怎么度过这些漫漫长夜的呢?唐小湛只要一想起心爱的人孤零零的身陷囹圄,就无比心痛,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陪伴着他。
这天早上,丁骥刚起chuáng就听到看守所的民警说,外面有人要见他,匆匆洗漱之后,跟着民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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