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是警员发动的,但蔺君尚让许途跟余力发了话,谁先找到线索,必有重谢。
一时之间,融城水库沿山一带,人迹匆匆。
……
南方五月的天,清晨六点就亮起来。
情天早前拍了许久的门,没有得到回应,因为实在太冷,又没有进食,不敢再耗体力,喝了一口凉水之后,重新爬到床上,抱膝取暖。
蓝色的针织开衫早前就被方冉扯得变形,情天只将它扯紧掩盖小腹,浑身发冷,却依然希望那儿能暖一点。
心中无助的感觉袭来,天亮以后晨光从封死了的窗子透入,朦朦胧胧。
觉得头很晕,一天没有进食,以前曾有过的昏沉感袭来。
有点像是晕眩症的前兆,在此时此地,不是不怕,只能放松自己,闭着眼睛养神。
却止不住身体发冷的微微发颤,这个房间本就简陋阴冷,水池那边水龙头滴落的水声更是沁寒入心。
从方冉离开后到天光大亮,情天一直抱膝坐着对着窗户的方向,老旧的玻璃窗上有印花,但还能隐约看到外面的模样。
她确定,方冉不曾出来过。
——“他们已经走了,这里现如今只有我跟你,你就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吧,我住你隔壁。”
——“蔺君尚会找来,但早晚结局可不一样。”
当时那奇怪的话又回荡脑海不去,越想越不对劲。
情天心中逐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努力强撑着下了床,环视一圈房中,最后走到水池边,将铁桶里的积水倒掉,朝着木门用力砸了过去。
哐当——
巨大的声响突兀回荡在安静的房中,这音量足以让外面的人听得够清晰。
只要听到这样不对劲的声音,方冉不会不过来。
可是没有,外面依然一点响动都没有。
静听了很久,可以确认方冉进隔壁房间之后就再没有出来过,但此刻情天故意砸掉铁桶的声响,也没有换来她的出现。
情天又捡起铁桶往窗台上砸,同样是不小的声响,窗玻璃像是蜘蛛网一样裂开细密的一圈圈,却没有掉下来。
“方冉、方冉——”
情天继续拍门,事到如今这安静让人觉得格外可怕。
恍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关于抑郁症的症状表现,往往是晨重夜轻。
所谓晨重夜轻,就是抑郁症病人往往在夜晚到来的时候觉得心情放松下来,仿佛能把自己隐在黑暗里,而到天一亮,感觉又要面对没有希望没有意义的新一天,觉得格外难熬,心情也就会更焦虑消极,病症也因此更明显加重。
方冉最后一次出现在情天面前,是天亮前不久。
她不知具体时间,但估摸着应是五点左右。
此后直到此刻,天光大亮,过去至少三小时,任凭她怎么弄出不寻常的声响,隔壁都没有动静,不再像昨天那样能把方冉激来。
人们常说,有时候人的第六感很准。
有一种可怕的念头在情天心中升起,她不愿意相信,也不希望是真的。
可是她难受得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开始嘶哑,浑身发颤,是因为冷,更因为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
昨夜方冉跟自己说,她母亲是服药自杀的。
说那句话时,方冉脸上有一种莫名的神色,此刻回想,情天联系起二字——
解脱。
从昨天到今日,情天终于情绪难控,喉间堵着什么,整个人异常难受。
如果方冉出事,那么她被锁死在这里无人管,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找到救出去,她没吃没喝,自己一个人不要紧,可是她现在腹中有了孩子,医生说怀孕前三个月要格外注意,被关在这里,折磨的不仅仅是她更是腹中的孩子。
靠在床沿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印花窗玻璃因为裂痕更难以看清晰外面,心中的恐惧却逐渐加大。
不知时间,但时间一直在流逝,如果,如果隔壁——
床角掉落昨夜那一只口琴,情天抓过来握在手里。
她与方冉只有一墙之隔,如果方冉真的在那边出了什么意外,甚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么此刻自己就是陪着一个死人,继而等待着自己也慢慢消逝掉生命。
这种想法让情天全身发寒。
整个房子整个空间都让人觉得氛围诡异,喘不过气,情天再坚强,事到如今想到那些可能不会不怕。
为了不让自己去想,只能吹口琴,至少这样空间里有些声音,不至于太安静。
口琴让情天想起自己的父亲。
自小她性子静,祖父有意琴棋书画都培养,再看她个人更喜爱哪样。
情天最爱书法跟画画,棋不怎么喜欢下,至于乐器,或许因为受父亲沐修文的影响,偏爱吹奏类。
从笙到埙,从笛到口琴,她喜欢那种静静处于一隅吹奏一曲的感觉。
不说逗鸟的陶哨,就算是叶片,她也能吹成曲。
父亲的身影在此刻映入脑海,情天让自己忘了周遭困死的绝境,吹奏着少时所学的曲子。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父亲教会她的第一首,他喜欢看前苏联的电影,她还记得那时候,他拉小提琴,而她吹着口琴。
幽远质朴的调子,静谧中带着怅然丝丝入心,就像是此刻,她想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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