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上京卫头子想要唬她,但语气却不自觉地比之前温柔了些。
岳知否暗自松了一口气。这眼泪来的真是及时。她强撑着想站起来,又跌下去。上京卫头子走到她面前,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枚荷包,颤抖着手打开。她哭得梨花带雨,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上京卫,颤声道:“几位大哥,求你们对这屋子里的东西爱惜些,这些都是我夫君珍爱的物品,他回来看见都成这样了,他要杀了我……”
上京卫头子一愣,没接她的银子,他答一句:“知道了。抱歉。”便转身继续搜查。
上京卫们从书房出去的那一刻,岳知否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使尽了,连从地上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不容易上京卫们走了,一个婢女走到书房门前去找岳知否,一走到门口,她就看见自己的主子狼狈地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袖口都是被泪水融掉的脂粉。她有些不知所措,站了一会儿才小声地报告:“夫人……他们走了。您,您怎么样?”
岳知否没抬头,她叹了一口气,才道:“我没事,给我打盆温水来,你们先收拾一下别的房间。……让我歇口气。”
婢女答好,转身跑出去,很快就给岳知否端了一盆温水来。岳知否等她走了,才抬起头来。她把书房的门关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看一眼桌上的水盆,水面上映着她的倒影。原本的妆被她哭融了,斑驳的脂粉痕泪痕后面隐约露出一张跟她刚才大不相同的脸来。她找了块帕子,沾了水把残妆卸了,才掀开书桌上铺着的桌布,把藏在桌底的白玄扶了出来。
第70章 真相
岳知否稍微收拾了下书房,差人送了壶温热茶水和些许点心进屋。扶白玄在书房的桌子旁边坐下,她才到外面去,把事情安排妥当后,她返回书房,却见白玄仍等着,桌上茶水点心都没动过。
她走到他面前,拿过一个干净杯子,给他倒茶。他接过杯子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和他对上目光的时候,她忽然有些不忍。白玄往日那泰然的气度还在,只是形容消减得不像话。大半年不见,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人也瘦了一圈,像皮包骨头,两颊都陷下去。岳知否避开他目光,一低头却看见他的手。明明是盛夏时节,他手上却有不少皲裂的痕迹。想来西疆气候干旱,几天就来一次大风沙,白玄在京里养尊处优地过了大半辈子,这些日子不知道有多受罪。
见她不看自己,眼神中隐约有些悲戚,白玄反倒笑了。“如今看来,当年我破格提拔你,还真没提拔错。”等岳知否看向他,他又道:“这个镇子,除了你,怕是再没有人藏得住我这把老骨头。”岳知否闻言,看看狼狈的他,再看看情况更糟糕的自己,想起刚才他们渡过那惊险的一劫,心里生出些劫后余生的喜悦。想到这里,她心情便彻底放松下来了,眉头也舒展开来。
白玄问:“脚扭到了?”岳知否答:“小伤而已,不大碍事。”他又问:“老四呢?”她答:“在京里。”白玄闻言,笑骂一句:“这小子,他还真放心你让你一个人来。”
坐了一会儿,雨又开始下。岳知否看一眼白玄,他看着屋外的雨从紧闭的窗子边缘渗进来,幽邃的眼里似有几分悄怆。她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呷一口茶,她问:“相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白玄闻言,似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他看着她,奇问道:“我一个月前就从扶风府启程了,京里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岳知否闻言,也是一惊。一个月前,那正是杨晓镜谎称韩退思已死,接掌上京卫的时候。这一个月以来,京里半点关于白玄的消息都没有,甚至白维扬暗中查问过几次,也没有任何收获。原来一个月前,白玄就已经启程回京了吗?
见岳知否这样迷惑,白玄却一副了然的神情。“看来我竟猜对了,幸好逃得及时。”他轻笑一声,道,“刚出扶风府地界时,我就觉着有些不妥。”
“那时候韩退思构陷我,说我擅自调动京兵,以作私用。后来皇上也明白过来,那都是些子虚乌有的罪名。皇上因此赦免我,放我回京,这本是件好事,就该让天下人都知道,好让天下百姓都觉得圣上英明。但事情却并非如此。
从扶风府到京畿,一路经过许多城池。以往这种沉冤得雪的人,回京时沿路城池都会有当地官吏迎接。何况我当年还是国相。但这一个月来,走了这么多地方,我没见过任何一个官吏。甚至有几次,我在馆驿,夜里出门透透风,便看到门口有人严密把守。那么久以来,我甚至连一个馆驿里的伙计都没见到过。我那时便疑心,放我回京这件事,并不如我意料中的那样,是一次特赦。”
岳知否只要一想到这道圣旨是在杨晓镜夺过大权之后才发出的,心里就有些惴惴。想起他们最亲近的一个人从西疆回来,而他们竟被蒙在鼓里整整一个月,她就更觉不安。这时白玄顿了顿,神情愈发凝重,他又说道:
“我一直静观其变,让我开始坐不住的,是几天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我快到京畿了,途中遇上一场大雨。雨下了几天,道路泥泞难行。我又年迈,在路上颠簸许久,我实在受不住,就和送我回京的官兵说,想歇几天再赶路。他们不肯,硬要我走,那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有什么人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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