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目光发直,登时昏了过去。
最后,还是岳知否给他打了盆水擦脸,才把他闹醒了。他睁眼一看,白维扬就在他面前,而在白维扬手里,正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镇纸。白维扬:“算你走运,碎的是那个假的。”
那人愣了一下,才回了魂。
白维扬把镇纸往桌上一搁,道:“你……赶紧走吧。”
那人忙不迭应道:“好,好……”他把剩下的真镇纸包好,低头看一眼地上的琉璃碎片,仓皇逃了出去。
剩下白维扬和岳知否在屋里,对着一地碎片。白维扬往椅子上一瘫,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人倒还没什么,我在想,他家主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岳知否神情也有些凝重:“我也在想。这个赝品,我看,是那个主子自己换的。”白维扬接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明知道自家仆人偷了东西,不仅不抓,还故意给他换了个假的,让他偷走。啊?这家伙是明知道当铺压价,明知道他家仆人来我这里了,故意让他偷个赝品,试探一下我有多少本事么?”他挑了挑眉,“这家伙是有多无聊?”
说完,他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个赝品。“而且,这赝品虽然做得有点粗糙,但制作这样一个镇纸,也要不少日子。他难道还备好了赝品,就等着别人来偷?这什么鬼家伙啊?”他眉头紧皱,有点心烦:“我们没惹什么人吧?”
一说到这里,岳知否不自觉地看向地上的碎片。满地的琉璃碎屑……这场面,好生熟悉。
“为什么你不能等到现在?”
“为什么!为什么——”
她弯下腰看,闪闪发光的琉璃碎片中,竟然有个小小的纸卷。
她把纸卷捻起来,打开。上面端方工整地写了四个字。
好久不见。
白维扬一看这字迹,登时就坐直了。沉默了一会儿,刚才还有些恼怒的他忽然笑了,他骂一句:“这混账东西——”岳知否拿着纸条,也忍不住笑起来:“该不会是……”
话说到一半,门外传来零星的马蹄声。有人在门外停住。
白维扬走到门口,把门打开。门前铺满积雪的街道上,有一个骑着黑色骏马的青年人,见白维扬来了,他便从容地从马上下来。此人也就二十五六岁年纪,身长八尺有余,剑眉星目,生得端方俊朗。只是看人时目光中总透着些瞧不起人的傲气,既不主动说话,也不笑,浑身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气息。这……还能是谁。
白维扬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韩退思。无怪刚才那个仆人,一讲到他,就吓得满头冷汗。这家伙确实吓人,一年没见面,他看起来还是以前那个模样,仿佛天下大事都在他掌控之中,看人的时候目光锐利,好像要把人心思都看穿。
白维扬想起刚才。他险些都怀疑京里的人发现了他,故意找事栽赃嫁祸,想把他抓回去。谁知道原来是这家伙。
白维扬又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他。他的老毛病还是不改,总是冷冷地直视着别人的眼睛。宁微被他看了一年难道没抱怨过,他这样看人会让人觉得很压抑?还是,她爱屋及乌连带着把韩退思的骄横跋扈咄咄逼人都喜欢了?
搞不懂。
白维扬也看他的眼睛。最好你就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出来见个面那就见个面,非得费一番周折,吓人一场。最好你就能看出来我现在想揍你一顿。
于是两个人就这般动也不动地站在雪地里看,谁都搁不下面子先开口打个招呼。最后还是岳知否从铺里探出头来,问:“你们俩……不进来聊吗?”
闻言,韩退思把马拴在一边,走了进屋。白维扬跟在后面,他踢了踢地上的琉璃碎屑,便笑道:“你别告诉我,这琉璃镇纸你琢磨了这么久啊?”
岳知否:“……”这家伙平时说话都还看看场合,怎么今天一来就往人家心窝上戳?
没想到韩退思听到这句话,竟然还回应了。他淡淡一笑,抬眼看白维扬,回一句:“雕虫小技耳。”
白维扬笑:“那你还不忘把这赝品带上,挺把这雕虫小技当回事嘛?”
……
岳知否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两个人就这样用扯家常的语气你来我往互相挖苦起来了。白维扬幼稚也就算了,韩退思……这两个家伙怕不是斗习惯了根本停不下来罢?
第106章 外篇 琴瑟在御
他们进了里屋,岳知否沏了壶热茶,拿了过来。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韩退思这才说起他发现白维扬就在这清河县里的经过。原来那对镇纸是宁栩送给宁微的,她思念自己的父亲,舍不得把这镇纸扔掉。韩退思素来谨慎,他担心这精美的琉璃镇纸会让人起疑,便把镇纸当做普通杂物,用绸布包了丢到杂物间去,用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将它盖住。谁知道这个仆人鬼使神差地,把它给翻出来了。
仆人偷第一个镇纸的时候,韩退思就发现了。他先是怀疑这仆人是京里来的奸细,便悄悄跟到府门。仆人先是往当铺的方向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手时不时摸摸怀里的镇纸,看起来有些沮丧,显然这镇纸没换到令他满意的数目。回来之后,他又往城市的另一边走去。韩退思知道清河县那边没有当铺,便悄悄跟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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