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正在低声训着把脸盆弄洒了水的小丫鬟,就听到屋内响起了铃铛声,云霜急忙让小丫鬟重新换了盆水开,就撩起门帘子进去了。
“娘子可醒了,万不能再睡下去了,今日的朝食娘子还未吃呢。”云霜一边打起帐子,一边笑道。
许是刚醒,宝儿只听得云霜说话声忽远忽近的,看着眼前人影晃动,她转过头透过窗子瞧着覆满院子的日光,摸了摸没戴佛珠的手腕,目光落在那口青石板古井上,落在院子角落的芭蕉树上,春日就这样渐渐地渐渐地过去了。
宝儿又做了那个梦,距一朝梦醒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梦里竟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声音低沉,只是从始至终未能看清脸,那人和之前梦里的女子住在山中,两人虽沉默寡言,却也相处得宜。
她还记得梦里女子吟的曲:忙上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
“娘子,可是昨夜偷看了话本,学来的曲子?”菁风这时候捧着膳食进来,见到云霜正在服侍宝儿穿衣着裙衫,宝儿嘴里正哼着她们未听过的曲子。
“可不是如此?不过,这曲子倒是悲了些,娘子少看些话本吧。”云霜给宝儿戴着荷包,抚了抚裙摆。
“这不是话本学来的呀。”宝儿打了个呵欠,带着些许鼻音慢吞吞说道。
宝儿前些时间因迷上了话本,经常偷偷躲着看,云霜几个丫鬟自然是知道自家娘子的爱好,不会加以制止,但是晚间就不让看了,容易伤了眼睛。所以接连着好几日,宝儿已经没怎么看话本了,就连她自己写的那本《我的美人师父》也搁置了许久。
“娘子快过来用些东西,晚些要去上课呢。”菁风将饭菜摆在桌子上,擦了擦手说道。
“就来。”宝儿将放在枕头底下的凤眼菩提取了戴上,云霜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佛珠,便是宝儿的外祖母燕老夫人从南宁寺内求来的开了光的佛珠也比不过,一百零八颗珠子颗颗大小相同,表面光滑,珠子圆润,散发出一股子香气,实在是不可多得。
菁风服侍着宝儿用了膳,雨音收拾上课要用的东西,宝儿又让雨音将之前制好的冰糖枇杷膏带着,雨音听到这里抽了抽嘴角,主子就是看准了娘子的心软,故意卖惨,这只奸诈的老狐狸!
陆啟宗这边正坐在亭子里正慢悠悠地喝着宝儿前几日刚制成的干金银花泡的茶,韩青对自家主子的此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然后木着一张脸站在旁边,盯着门口,百无聊赖。
宝儿带着雨音来到陆啟宗的院子时,就看到男人松松挽着长发,侧脸的轮廓分明,身穿青白镶银边长袍,右手执着一卷书细细读着,时不时咳嗽几声。
“先生,你风寒还未痊愈怎地坐在外面?”宝儿从云霜手中拿过东西,脆生生地问道。
“见今日天气正好,穿多点就无事了。”陆啟宗含笑回道,他眉目清淡,看到他细长的双眼轻轻眯着,目光清澈见底又辽远,男人认真看着她,薄唇微抿。
“虽说如此,但也要多注意才是。”宝儿行至亭子,取出书袋中的笔墨纸砚,又将一罐子枇杷膏递给陆啟宗“先生近几日拿来泡水喝吧,若是咳嗽还未能好,只能让府医爷爷来瞧瞧。”
陆啟宗听着宝儿在身边絮絮讲着话,在五月的阳光下,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她耳朵上细细碎碎的绒毛,他突然觉得宝儿像自己养的那只小小的喜欢晒太阳的趴耳猫。这样想着,心底的某处突然塌陷了一块。
他抿了抿唇,温声道:“好。”
男人取过杯子添茶,而后低头掩去眸中的云涌,将添好茶的杯子往宝儿那边推了推,温和地说:昨日留的《野有蔓草》可是熟了?
宝儿虽然近几日睡得迷迷糊糊,但是课业却不曾落下,清了清嗓子,开口背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一美人,清扬婉如。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一美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女孩绵言细语读着诗句,很认真地看着他,他能在她温和湿润的小鹿般的眼睛里看见想要不顾一切穿山越水寻她的自己。
雨音和韩青站在檐下,两人静静看着男人教授着女孩读书,陆啟宗眸中盛满的柔情,让两人狠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时辰,已是午后,太阳斜斜地照在青色的飞檐上,院子里那棵黄梅树开满了淡黄色的小花,一朵两朵三朵花熙熙攘攘地拥在一起,五月的风一吹,花朵扑零零地往下落,花朵的香气漫了一地。
“今日就到这里,回去背《桃夭》,练十个大字。”陆啟宗看着宝儿轻轻说道。
“好。”宝儿慢慢地收拾着东西,她自打从南宁寺回来就一直想着赚钱的事情,可是她才十岁,若是和爹爹和娘亲说她的想法,她们定是不会当真的,宝儿这般想着,小脸皱成一团。
“小宝儿,可是不开心了?”男人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宝儿的情绪,他发现小姑娘在他面前不太喜欢隐瞒自己的想法。
“先生……”宝儿不知道先生对于应待在闺中的世家小姐有想要经商的念头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是满心鄙夷?宝儿有些苦恼,伸出胖爪子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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