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只肉乎乎的手搭在了仙宫半敞的大门上,潺潺的血流顺着指尖淌到了门扉之上,仔细端详的话会发现原本修剪整齐的指甲大部分都已裂到了根部。
很快,手的主人也出现在了宫殿门口。
玉冠歪倒在头顶,垂下的珠帘断了一半,身上的衣袍溅满了暗红色的痕迹,偶尔还有像是碎肉沫般的东西从衣摆滚落,以前所未有狼狈形象出现的仙帝左手捏着法诀,嘴里念念有词,只是他往往念几句就不得不停下来,身体发出一阵颤抖,像是在忍耐什么。
整个仙宫就是仙帝的本体,淡蓝色火焰破坏仙界,基本等同于破坏他的身躯。
身后浓重的血臭熏的他头痛欲呕,这种感觉十分新奇,欢乐平时他恐怕会好好体验一下,可放到现在,只能说明了一项噩耗——他快要撑不住了。
然而他不能退,仙帝为仙宫,仙后为玉印,执掌了仙界权柄的他们注定了要与此界共存亡。
洛宓蒙头猛冲,她觉得就算在万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里,自己也从来没有这么快过,通往魔界的路线像铁一样烙在了脑子里,似乎全靠着本能在躲闪和前进。
快了,就快了。
往日瑞气千条的仙宫已经沦为了人间地狱,火焰瀑布联通了天际裂缝和陆地,无数火焰肆虐天地之间,而仙魔两界的交界处已经近在眼前。
“嘭!!!”
庞大的冲击力伴随着爆炸声从身后传来,洛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在半空中翻滚着被打回了原形,而在间隙之中她看见了试图以自身堵住缝隙的方印,明黄色的印体上遍布淡蓝色的缝隙,像是浮现的血管一样密密麻麻,印体已经被炸掉了三分之二,只余下一角在苦苦支撑……
“轰!!!”
强弩之末的仙后并没有支撑太久,声浪再次袭来,把洛宓直接打了个跟头,只见一把布满铁锈的长剑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然后斜斜的插入了松软的沙地。
沙地,是魔界的特征。
洛宓在发现包围自己的是漫漫黄沙时差点喜极而泣,她挣扎着想要再度起飞,却发现或许是爆发后的脱力,狭长的剑体在半空中怎么也稳不住,只能再次掉落在地。
该死,我得回去报信才行。
她之前从未见过那种长着手脚的淡蓝色火焰,也从未见过仙界如此凄惨的模样。
她有一种预感,魔界是无法独善其身的。
力量到底跑哪里去了呢?
躺在柔软又干燥的沙地上,洛宓望着天干着急。
与仙界的流光溢彩不同,魔界的天空总是透着隐隐的血色,天色也大都维持在象征着万事万物走向陌路的黄昏,刚来这里时她总是试图怂恿魔尊动用法力改造环境,反正他与魔界几乎融为一体,换个外观就像是换身衣裳。
那时候的她满心都是撕开这张昏黄的画布再涂抹上自己的色彩,哪知道后来看习惯了反而觉得不愧是我大魔界果然与仙界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大概是这种回忆过去的经历对一个健忘的人太难得,洛宓瞧着瞧着,竟觉得天空真的开了一条缝……
不,那不是错觉,天空是真的露出了一条漆黑的缝隙,她能隐隐的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那玩意儿竟然追回来了……!”
身体动弹不得的魔宫大总管眼睁睁的看着代表着噩梦的淡蓝色火焰慢慢从越敞越发的缝隙里爬出来,用细瘦的四肢编织出熟悉的“火焰瀑布”。
动啊!要动起来!
洛宓在心中尖叫,然而往日涌动着无限法力的躯体此刻却空空荡荡,任由她如何驱使都纹丝不动,就算凝聚了一点,也会很快就从剑身里流走。
她的力量在消失。
拼命奔跑时忽略的细节在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只出不入的窘况让洛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火焰瀑布越来越长,开始倒悬在了天幕之中,与地面的距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缩小。等到第一团火焰砸落在地,洛宓切身体会到了仙后当时的感觉。
疼。
痛彻骨髓的疼。
仿佛有人拿着铁锤正在把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杂碎,再放入炉火中融化。
古朴的长剑抖了抖,就像有个人正在无声的尖叫。
随着越来越多的火焰砸落,洛宓的脑子彻底被疼痛捶成了浆糊,被盖在剑锈之下的身躯浮现了圆形的徽记,墨色的线条在剑刃上蔓延,然而这一切她都感受不到,满脑子都是“仙后,我敬你是条汉子!”。
掉落下来的团团火焰在沙漠中游荡,寻找着自己的猎物,可惜它们抵达的位置实在太偏,除了倒霉催的洛老魔以外,半个魔头都没有碰到。
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魔头们的万幸,洛宓本人的不幸。
徒劳的搜寻了半天的火焰们最终包围了孤伶伶的长剑,缩短的距离足以洛宓发现它们除了手脚外还有着完备的嘴巴和牙齿。
哦得了吧,这样更丑了。
她苦中作乐的想到,唯一的期望就是远在魔宫中的魔尊能从二人的契约中察觉不对,提早做好准备——虽然那样可能也没什么用。
至于她自己?
她已经见识了仙后的下场,确信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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