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钦转过身子看了看我,摇着头笑道,“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看你就愧对这五个字。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会一出手就要了一个女人命的人吗?”
“那你也不会太便宜她。”我撇撇嘴道。
“那针上喂的是我们草原上一种草,这草,说起来跟那女人还真有渊源,用到她身上也算对得起她,叫做马尾草,这马尾草配上红珊瑚粉末,无毒无害,但是有一种奇效,那就是一接触皮肤,会让人又痛又痒,而且钻到心窝子里去那种,会让人恨不得把那块肉挖了的难受。那婆娘半边脸戴着金面具,一天到晚绷着个脸,跟尊佛似的,我倒想看看她大庭广众之下挠屁股是个什么光景。”
他一面说,我就一面笑,“你这也太损阴翳了!”
“这一招,还算满你意吧?”岱钦将上身微微向前倾,几乎快要靠到我面前,笑着说道。
我连忙往后退了退,他大约是发觉了我的动作,慢慢退了回去,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虽然损阴翳,终究不伤人,就是这十天难熬,只要过了十天,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这是整人的一个办法。”
我也搭讪着点点头,假装要拿什么东西似的,往桌边退去。岱钦何等聪明,已经和我一样感觉到气愤变得尴尬了,便说道,“你收拾收拾,我们该走了。”
“走?”我抬头用目光对他表示疑惑。
岱钦低头笑笑,“咱们这样整了人,这个贼婆娘何等人?能忍受自己吃了这样一个闷亏吗?只怕反应过来了立刻就要派人来查封这家驿站,到时候所有人都跑不掉。”
我不禁道,“你看我这脑袋,这几年越来越不顶用了,这点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我这就收拾,咱们能尽快走就尽快走。”
“行,我也回房了。你休息一下。”岱钦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坐在床头,将脚放在床沿,双手支着下巴,不知不觉的发起呆来,现在出去,要去哪里?这些天已经完全没有了朱棣的消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更不能确定他现在好不好。他知不知道我还是活着?他有没有在找我?
坐了很久,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岱钦探进来一个头,道,“你怎么还没收拾?”
“啊?”我连忙站起身来,浑浑噩噩走到一边将几件衣服打了个包,刚打完包,岱钦已经笑着走了进来,“你这几件大毛的衣服一件都没有收拾,怎么就包起来了?”我一看,果然还剩几件厚衣裳一件都没叠,又坐着一件件的去叠了包了起来,打好包之后,在一看旁边,脸上不由得刷的一下红了,原来我把厚衣服包了进去,方才的衣服又被我拿出来了,抬头一看,只见岱钦站在边上朝着我微笑着,我想他大概是因为已经提醒过我一次了,不好意思再提醒第二次,怕我尴尬。我这才把心思定了定,迅速的把东西收拾了一遍,站在一边冲着岱钦发呆。
岱钦笑道,“你今天很是神不守舍,我知道什么缘故,替你整了一剂药,总能治好你的。”
“药?”
“开个玩笑,出去吧。”岱钦高深莫测,迈脚率先出去。
我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那马车前头是两匹马,马夫骑着一匹赶车,他自己占了一匹,我则坐在车内,有时候他也会进来歇息一下,饿了我们就吃他准备好的干粮和水。不知不觉赶了几天路,我才发现越来越苦寒,笑着对他问道,“怎么往北边来了?你要回草原吗?”
“不,送你去北平。”岱钦从马背上跳下来,坐在车梆子上,一脚架起来,搭着胳膊,微微侧着头跟我说话。
“北、北平?”我有些语顿,看着岱钦显得不知所措。
“怎么,你不是一直想回北平吗?”岱钦的善解人意,不知怎么的,让我有点羞赧,在他面前,我总是不好意思说我的心早就想去北平,我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马上去北平找朱棣。
“喏,我可不是特地送你去的,我回草原呢,确实也要经过北平,顺道把你捎过去,你回了燕王府,我也便放心了。”岱钦头头是道的说道。
我低头略笑了笑,“你说说,你放什么心?燕王被南军打败,现在燕王府难道还是安全的吗?”
我本是一句调侃,不料岱钦却忽然止住了笑意,“既然你在燕王府不能让我放心,那就跟我一起去草原吧?有时候也许只有守在身边才能真的放心。”
岱钦说的很认真,一点也看不出开玩笑的意思,我一下子愣住了,半晌,冒出一句连我自己都有些吃惊的话来,“你的刀子被我弄丢了,对不起。”
岱钦轻声道,“没关系,送给你了,便凭你的决断,别说是弄丢了,你就是卖了送人了,也是你的事。只要能博得你一笑就好。刀子再贵重,也不如人重要。”
我笑着道,“我可没有那样把你的刀子看得稀松平常,我是在草原上遇到狼群了,不得已弄丢了刀子。”
岱钦脸色一变,“哦?这一段故事你倒是没跟我说过。如此,这刀子可算救了你的性命,更是丢得值了。”
“确实是一段故事,但是现在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将来有机会,我把那天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诉给你。我……”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我一直都想着把那刀子还你的。现在丢了,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我也拿不出那么贵重的东西还你,这辈子只要我还在,你无论有什么事找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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