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钟墙中央的位置,突然发现了正中间一面挂钟的不同。指针数字都是常见设计,唯独表面衬底不同——是一张四人合照。
她首先认出的人,不是张自纭,竟然是路与的爷爷——路阳和。
仔细看,才看出站在路阳和左侧的张自纭。照片上张自纭的模样比现在大约年轻二十岁。
她移开在张自纭脸上停留的目光,突然又发现了另外一位熟人——路新南。奇怪的是,他并未站在路阳和身边,他们之间隔着一张陌生面孔。
说是陌生,却并不完全,她看着竟瞧出了熟悉感。
立体清晰的五官,似曾相识的眉眼,不同的是,他眼角带着笑,而她认识的那人,脸上罕见笑意。
她看着,忽然怔住了。
这俨然就是另外一位路与。
*
前人在汽修厂后栽种的一排用来吸收灰尘的乌桕树,夏天是鸣蝉的最佳栖息地。
厂后劈出的球场上,寥寥两人与一颗球的角逐。蝉声阵阵,似乎是在为此加油助威。
一场酣畅淋漓的激战,换来两个少年意气风发的汗水挥洒,最后是无法忍耐炎热,双双脱去徒增黏热感的运动衫。
两人一起离开能使球鞋着火的塑胶地面,将脱下的白色短袖揉成一团,变成类似抹布状,然后随手将其扔在场边的休息椅上,供太阳暴晒。
周定辰走在前面,到蓝色铁皮支起的凉棚下拿起一瓶水,回身扔给跟在后边的路与。
路与伸手,接过才在空气里划出抛物线的矿泉水瓶,拧开,分了一半从头顶浇下来,洗去运动后的生理高温。
他空出另一只手抹了把脸,残余的水珠顺着脖颈流下,流进阳光色的肌理线之间。
周定辰扶着支撑凉棚的柱子喘气,抬起眼皮,看看身边喝水的人,“这么热的天,我还陪你出来打球,真是信了你的邪。”
路与长长呼了一口气,不去关心周定辰的抱怨,靠着休息椅边缘,直直躺下去。
阳光投照,在红得似夕阳艳日的地面,制造出斑驳的树影。偶尔有风吹过,黑色的影子便在无处可逃的金色里动身摇曳。
他将一只手盖在眼睛上,越来越相信人群定理。他从前似乎不如此般忌惮炎热。
果然与一个人相处越久,会越来越相像。
这边周定辰探身,扒了扒脚边装矿泉水的纸箱,从最深处翻出自己的烟盒。
打火机也被他塞在里头,拿着晃了晃,一张纸条先打火机滚出。
他忘了这张纸条的来处,摸不着头脑地打开来看,上面是路与的字迹,分明写着:城西钟表店张自纭。
他才想起来,这是路与昨天托自己去查的人。他把纸条塞回去,拿烟的时刻一边问:“这姓张的什么来头啊?我不记得你认识这么个人啊?”
路与“嗯”了声,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照常的寡言。
乌桕树叶总是郁郁葱葱簇成一枝,虽然难成令人惊艳的景色,但形成的树影却很是好看。
他望着,出了神,地上的一点黑影慢慢凝聚人形,思绪牵引着他回到那家钟表店里间的作坊。
张自纭双目深邃,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潭。面目算不上打眼,因此令人生出此人带着众生相的熟悉感。
表带被他握着,像捏着一串佛珠细数。悲悯济世,如他嘴里吐出的字字珠玉。
“我有个条件,我这边刚好有个学徒的空缺,就看你缺不缺个师父。”
“你们路家那点事,拿到行内几乎是无人不知,刚巧你的双亲已不在,我也没个可传衣钵的后人。少年家,想通些,你要是缺,这块表我就能修;要是不缺,那没办法,我也没法子。”
……
地面上影射的是层层叠叠的波光荡漾,阳光以此反衬树下影子的不真实。
饶是他早已过惯这亦真亦假的生活,但张自纭于他,却也成了一时难辩的真假弥勒。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第27章 18:34
电梯门上连续的数字一丝不苟地替换,在最低一层如约打开,门口等待的人便如潮水般涌入。
电梯内众人紧紧挨着站立,肩踵摩擦,却仍要留出一隅角落给同乘的路颖。皆战战兢兢,尤其害怕空间过于拥挤,会惹得这位脾气暴戾的太子爷不高兴。
电梯内的人三两而下,直至电梯上的红色数字跳转为“23”,门关上,电梯里才空去,只剩下路颖一人。
他对着电梯的银色镜壁理了理自己的西装领口,门在二十四楼打开,他很快走出,步履悠悠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路新南的助理秘书刚好拿着文件从室内出来,见他也俯首称呼一声:“小路总。”
路颖点点头,接上秘书刚走的前脚,自己后脚踏入。
路新南坐在办公桌后,扶着眼镜查看一份文件,听见门开的动静,诧异地抬头,路颖恰好落入他的视野之中。
“爸。”他低头喊了声,在距离办公桌半米的位置停下。
路新南预料到他没好事,也不回应,只是翻看着文件。
路颖见路新南不给自己台阶下,只好自己找台阶,“爸,我来是……我想讨一笔经费,关于绿叶手表那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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