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机支付响起的提示音里,小妹将□□和药袋递给她,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好奇,“你们也在附近上学吗?”
“嗯,”姚寒露接过塑料袋子,“我是A大的,他——他还没上大学。”
“高中?”
“嗯,差不多吧。”
她不愿透露过多,抑或可以说,是不想将路与的病说与其他人听,因此含含混混敷衍过去。
小妹有些不依不挠,“那你们是姐弟?还是……”
姚寒露打断她,“他是我男朋友。”
“噢。”小妹点点头,伏身在记账本上写了些什么,语气里淡淡的失落。
走出药店,姚寒露为安慰刚上过药的路与,到隔壁的小超市买了两个甜筒,一人一个。
结果等她将自行车从药店旁的空地上推出来,交付路与拿着的两只甜筒就剩下一个——消失的那个,已经安然躺在了他消的胃里。
“你怎么吃这么快?”她不禁感叹。
“嗯,”路与把给她留的那一个递过去,用没上药的那只手,接过她推来的自行车,“它太小了,一口就能吃完。”
“是吗?”姚寒露不太相信,对自己手里的那个仔细地研究了会儿,“不小啊,两块钱一个呢。”
她舔了舔甜筒上面的粉红色旋状奶糕,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姐姐问你啊,刚刚那个女孩子,你觉得她可爱吗?”
她猜他不明白心胸狭隘这个词,所以如此得寸进尺,非要在无数朵花里,让他分出个孰高孰低。
他自然不会让她失望,认真反问:“哪个?”
她感到片刻的满意,但贪心得到更多,“就是药店里面的那个,帮你清理伤口、上药的。”
“哦。”他恍然,认真思考了会儿,回答说,“不可爱。”
“为什么啊?”
“她帮我上药,让我很疼。”路与把上了一层暗棕色药水的手,放至她面前,慢吞吞地道出原因。
姚寒露也不明白自己如何一下豁然起来,为药店小妹想着理由开脱,“那是因为你伤口里有病菌,只要是上药,都会疼的。”
他顿了顿,“才不是。”眼睛盯着地面,“姐姐,就不会让我疼。”
姚寒露听到这个回答,不知不觉翘起了嘴角。她咬了口手里的甜筒,草莓味的,有点甜。
她回想今天一天,也是这种味道,闻起来虽然酸酸的,但融化在舌尖的,却是消暑的甜。
又想到钟表店、作坊和那面挂满了手表的矮墙,心里生出不解。
“为什么会学钟表呢?”
她想不明白,祖父和父亲在钟表行业取得的成就早已珠玉在前,而他明明处境如此艰难,却仍然对此兴致浓厚,几十年如一日,分秒不辍。
自言自语的一个问题,她没想过他会听往心里去。
待空气里静了数秒,他出她意料地回道:“因为钟表是不变的。”
世事,人人都称难料。
人心,更是皆知的易变。
但钟表,它不会变。一个小时只有六十分钟,而一分钟下,是富有规律的六十次跃动。
是时间赋予了它生命,而它完成伟大的测量——在它有限的生命内,测量无限。
钟表师把一生托付给它,它则度量着无数人的一生。它既是钟表师的作品和荣誉,也是钟表师的缩影。
“爸爸说,喜欢一件东西,开始的时候就要想好,是不是真正喜欢。如果喜欢到一半,就放弃了,那是在浪费生命。”
“虽然别的都不会,只学会了这一件事情。”他罕见地笑了,发自内心,“但我觉得,很好。”
她看着路与,突然觉得很羡慕,“我也觉得很好。”
倾注全部生命和精力,专注于一件事情,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事。
能被这样的人爱着,是谁都会觉得……受宠若惊吧。
“小与真是太棒了。”她忍不住想夸他。
他却无厘头地冒出一句:“小红花。”
姚寒露没懂,他解释道:“很棒的话,姐姐要奖小红花。”
“噢,”她明白过来,“可是我今天没带啊。”
她翻了翻包,如她所想,不见那页贴画的踪迹。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手里的动作停下,抬头对他说:“我知道了——你低头。”
“嗯?”路与疑惑着,但还是低下头。
她踮脚,用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个吻掺杂着他身上淡淡的医用碘伏味道,以及她嘴唇上的草莓味雪糕。
很快终止这一吻,她说:“没有小红花的话,姐姐就奖小与一个亲亲吧。”
*
自行车和他一起重新回到钟表店的时候,店门已经被人锁上了。
路与瞥一眼门把上的锁,将自行车安置在墙边,后走到门口,发现玻璃上贴着一张白色的纸条。
纸上写着是苍劲的行书,一看便知,是出自张自纭之手。
他捏着纸条一字不差地看完,无奈地笑了笑,又将字条贴回门上,转身走进西斜的日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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