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宝藏?”叶奚沉问。
“有啊。”
叶奚沉朝周围看了一圈,这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你是哪家小孩?”他问,眉心微微蹙着,脏兮兮的泥巴会弄脏他的衣服。
女孩大大咧咧撩起垂落在地上的裙摆,露出一截圆润却匀称的小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仰起头看向他。
叶奚沉第一次看清她的脸。是一个很白净可爱的女孩,如果去掉那两根冲天辫和满身的泥巴的话。
她的眸子生的出奇亮,她朝他笑的时候,灵动又机敏,叫人很难有抵抗力。
所以当她开始对叶奚沉编那套瞎话的时候,说什么家里穷,供不起她上学,只能在这里挖宝藏,配合那一脸纯善可怜的表情,虽然叶奚沉很怀疑她说话内容的真实性,因为虽然她身上脏兮兮,但是身上的衣服看上去质地不错,手和皮肤白白嫩嫩的,哪像真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虽然漏洞百出,心地善良的叶奚沉还是选择相信她,并且表示会帮她一起找宝藏,直到弄的满身污泥回到林家,被训斥一顿之后,看见寻宝女孩笑盈盈坐在餐桌前。
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的干干净净,礼貌叫着“叶叔叔”“叶阿姨”“花生哥哥”,小嗓音软绵绵,无辜又纯良。
在座的所有长辈都夸她懂事礼貌的时候,只有叶奚沉冷眼看着她演戏。
晚饭后,大人们都在客厅,林映潼一个人出去玩了,却在门口撞到了叶奚沉。
他抱着手,脸很冷,“骗我很好玩?”
女孩微微张着嘴巴,一脸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要不是叶奚沉亲眼所见,可能都要怀疑是不是冤枉了她。
其实他也犯不着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但是她这么骗他玩他,真的把他惹恼了,可是奇怪的是,对着这样一张无辜纯良的脸,竟然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小姑娘很快醒悟过来,捂住嘴巴,夸张的睁大眼睛:“你一定是碰上了我妹妹,我们俩是双胞胎,长的一模一样。”
叶奚沉再信她就是脑子被驴踢了,可是这会儿忽然也生出了心思耍耍她。
“你现在把她叫过来,让她跟我道歉。”
林映潼眼珠子转的很快,“她、她现在不在,因为她太顽皮了,被我爸爸教训了一顿,离家出走了,我们谁都找不到她。”
一板一眼的,说的好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叶奚沉心里一哂,脸上却不显,“行啊,反正你俩长得都一样,谁跟我道歉都一样,你要是今天不在这儿跟我磕头认错,我一会儿就抓你到外面喂老虎,跟你那个妹妹一样,说不定现在已经被老虎吃了。”
越说到后面,男孩的语气越加冷了。
本来也就吓一吓她。
谁知道,女孩在听完他的话后,嘴角一瘪,放声大哭起来,“哥哥欺负人,哥哥欺负我……”
“……”
叶奚沉这才紧张起来了,预感不妙,要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里面的大人们闻声赶来,毫无疑问的,叶奚沉又挨了一顿训。
第一次的印象,双方都不是那么好。
林映潼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爱说谎话,言行不一,奸诈阴险、卑劣行径的人。
可爱纯善是她的面具。
随着了解越来越深,叶奚沉发现,她不光仅仅只有这么一面。
从九岁那场突发事件,她的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叶奚沉亲眼所见,她是如何从活泼开朗乐观,一点一点消沉,像一朵花开正好突然凋零落败。
他深深记得,父亲把她领回家的那夜,下暴雨,她全身湿哒哒,像一只落汤鸡,眼神很空,垂着头,眼底光芒尽散。
父母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叹息,让佣人带她去洗澡换衣,然后沉重的告诉他和叶奚瑶,以后甜心就要住在家里了。
叶奚瑶那时候小,看不懂父母眼里的诸多复杂的情绪,叶奚沉那时候已经十二岁,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父母越是沉默,越说明这件事很严重。
林叔叔林阿姨一年前离婚,林映潼判给了母亲。林阿姨依旧会时常带林映潼过来玩,感情还是和以前那样好,完全没有因为这个变故而变化。
叶家和林家交情很深,当年一起打拼事业出生入死,男人们背后的两个女人也成了闺中密友,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随着越来越有钱之后,林父在外花天酒地莺歌燕舞,林母是个烈性女子,哪里受得了这些,感情也就在这一次又一次争吵的过程破裂了。
林母当初为了嫁给林父,不惜与娘家人对抗,家里人也都当这个女儿不存在了,离婚之后,娘家是不会在回去了,靠着分到的钱和房子,做点小本生意,养活一个女儿绰绰有余。
带林映潼回家的那个夜晚,叶父叶母在房间里讨论了一个晚上,叶奚沉趴在门外偷听,频频听到里面传来父母的哀叹声。
而他也从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探听到,林阿姨惨死在家中,他们到处找才找到林映潼瑟缩在天台的铁皮箱子里,全身被雨淋透了,发着抖,嘴唇泛白,发现的时候,人已经不会说话了,连哭都不会哭了,就像一个木偶人,谁都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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