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内侍来传,太子召见。
张能出殿。
一群下小内侍进来,奉上瓜果茶点,立在门口听凭吩咐。
裴璎慢慢转动腕间的佛珠,看着门外惨白的日光,不停的琢磨。
他之前勾结宦官,怂恿皇帝劳民伤财,少不了和主管进谏的御史大夫有摩擦。
张能骂他也就骂了,奇怪的是,怎么态度突然转变了?
而“世有双俊”这句话,点出他和孟津的地位,是赞扬,也是提点。
张能该不是知道些什么,故意在他面前试探。
而此时的张能,正跪在大殿中战战发抖,“殿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右相裴璎,确实是丽贵人产下的被调走的孩子。”
“丽贵人”三字,涉及宫廷丑闻,太子脸色微变,“爱卿,切不可胡言乱语。”
张能怔怔有词,“殿下不必惊慌。容臣细细道来。当年淑贵妃和丽贵妃同时怀胎,陛下允诺,先产子者为大。丽贵妃先发动,却产下一只狸猫。陛下大惊,处死狸猫,将丽贵妃打入冷宫。随后没多久,淑贵妃诞下皇子,位份晋升为淑慧皇贵妃。但实际上,这只是淑惠皇贵妃和刘进忠勾结起来的阴谋。并非妖孽之事。”
太子铁青着脸,动了真怒,“无凭无据,孤如何信你?”
张能咬着牙说:“微臣意外得知此事,秘密调查,果真被微臣查出线索。”
“殿下,右相府中那个管事,就是丽贵妃身边那个刘嬷嬷。传唤刘管事进宫,让宫里的老人辨认便可一清二楚。”
“而且,刘管事还保管当时包裹皇子的襁褓。”
太子看着手边请辞的折子,思绪起起伏伏。他尊裴璎为师,一心想要依靠裴璎。但如果裴璎不仅是他的盟友,还可能成为他的对手,他就要再斟酌接下来该怎么办?
殿中气息诡变几翻,太子毫无情绪波动的问,“此事除你之外,还有几人知道?”
张能连连磕头,“回禀殿下,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微臣的身家姓命,微臣不敢与第三人讲。”
太子轻飘飘的让他离开。
张能走出殿外,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兀自松了口气,给自己镇定心神。
他这么做确实会引起太子的猜忌,但他不后悔。
半年前,慧迪突然发烧,病好之后对他胡言乱语,其中屡屡涉及朝政。他亲自下令把女儿关起来,唯恐惹上是非。但没想到,慧迪所说的每个字都应验了。
他不敢托大,和女儿密谈。
慧迪叹息说道:“女儿梦中见到一仙翁,仙翁把女儿的生前身后事告诉女儿。父亲莫急,容女儿慢慢道来。”
先是说了裴相为报仇和刘进忠勾结,继而除掉刘进忠,又说到现在局势。
“太子为了和五皇子抗衡,想方设法拉拢裴相。裴相得遇良主,尽心尽力辅佐太子。官家驾崩后,助太子登基。”
“在登基大典上,却发生变故。跟在晚年先皇身边的内侍,拿出先皇遗旨,陈述狸猫换皇子的内情,并嘱命裴相继承大统。”
“太子痛斥裴相狼子野心,命人拿下裴相。哪知裴相要有准备。忠武将军包围大殿,护送裴相从容离开皇城。”
“次年,裴相在北疆划地而治,自封为王。”
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骇的张能久久不能回神。
张慧迪殷殷切切的叮嘱,“皇位更迭,历来伴随腥风血雨,父亲切记,一定要顾及合族上下的姓命,明哲保身。”
张能表面应了,心中却非常不赞同。
他饱读圣贤之书,一心为国为君,当然要为主子分忧。于是提前揭破裴璎的身份,让太子早有准备……
而此时,张能走出殿外,和偏殿的裴璎打了个照面。
日光太惨白,张能的脸竟像没有血色一般,凄厉而诡异。裴璎心头一跳,多了几分揣测。
内侍躬身向裴璎行礼,“殿下有请。”
裴璎进殿后,太子仍旧谦和有礼的作揖,心事重重的问询,“国库空虚,孤实在为难。还请先生教我。”
裴璎定定的看着这个青年。
太子长相平凡,和元后一样长了圆圆的耳垂,一脸仁慈之相。
被裴璎这么盯着,太子再次作揖,姿态低得不能再低。
裴璎捏着腕间的佛珠,“官家生活奢靡,导致国库空虚。为今之计,当开源节流。”
官家大肆浪费钱财,都是裴璎怂恿的。这话也只有他敢说。
太子说:“学生受教了。但不知道开源如何,节流如何。”
裴璎垂眸,“此事说来话长,待微臣回去拟一个折子,再来向殿下陈情。”
回到府中,裴璎发现寝室房门禁闭,绿冠在外面守着。
绿冠不敢拦他,他推门进去。
毛小白和刘管事一起起身,神情慌张。
刘管事向他行礼,匆匆走了。
毛小白瞪了他一眼,兀自低头缝荷包。
裴璎坐在她旁边,却发现梢间摆出来他母亲的空白牌位。
顿时,他满腹骚话没法说了,撇下嘴角,“你都知道了。”
毛小白突然站起来,像一根爆竹一样燃了,“什么叫我都知道了?你到底隐瞒我多少事?身份一会儿一变,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过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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