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百里曜吃这个东西她实在是于心不忍,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她把入梦花的根装进兜里,返回了人妖关系协调局。
在她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已是深夜,人妖关系协调局只有寥寥数间办公室还亮着灯,其中并不包括妖人部。不用想都知道,就算部长即将辞职,那群妖必然也会以极高的热情准点下班。
沈鸢萝摸黑找到了部长办公室,拿出那个装着梦姬的内丹的散灵袋。指尖传来的刺骨的凉意使她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起了许多鸡皮疙瘩,她闭上眼睛,将散灵袋紧紧握在手中,手上很快就结了一层薄冰。
她第一次觉得这感觉是如此可贵,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握住散灵袋了。也许人走到她这个地步,无论什么感觉都会珍惜万分吧。
不能在家里熬,这么大的味道百里曜肯定会发现。她挠了挠头发,随便走进了街边一家深夜还在营业的门前摆着烧烤摊的小饭馆。
在闻见她身上那股无法忽视的恶臭的时候,老板娘的眼神是拒绝的,但她直接拍出厚厚一沓粉红色的毛爷爷,“老板娘,麻烦借用一下你家的锅,谢谢。”
老板娘把那沓钱在验钞机里过了一遍,脸上的拒绝之意瞬间消失,换上了灿烂无比的笑容,“行,您用就行。还有什么需要吗?”
“我可能会有点费锅。”沈鸢萝一本正经道,“这些钱买一口锅应该够了吧?”
岂止够了,这一看就不只是买口锅的钱。老板娘笑得热情极了,“没事没事,锅坏了我换一口就行。”
沈鸢萝诚恳地向对方道了谢,觉得对方一定把她当作了人傻钱多的神经病。
散灵袋里的内丹已经化成了清稀的液体,沈鸢萝先接了水,然后把液体倒进锅里,锅里瞬间升起了墨绿色的烟。她把入梦花的根清洗之后放进去,又顺手用老板娘的刀从手腕放了点血。
熬制结束之后她用勺子舀出一勺汤,在空中稍凉一会儿含在口中,然后把剩下的汤倒了,用过的餐具都认认真真洗净。正要把锅放回原位时她想了想,手心泛起一股黑气,那锅底便“嘭”地一声炸开了。
她用同样的方式处理了勺,没有理会老板娘的问候,含着汤走出餐馆。
夜风微量,从她的身旁穿梭而过,拂起她的发梢,抚过她的脸颊。家里的灯还亮着,在漆黑的夜里开辟出一片昏黄温暖的天地。
在走进楼道前,她最后抬头望了一眼月朗星稀的夜空,眼中有无限眷恋。然后她一步步稳稳地走上楼,敲响了自己家的门。
她听到百里曜带着关心与些许薄责的声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门从里面打开了,她看着自己恋人熟悉的眉眼,心中隐隐作痛。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可她必须做出选择。百里曜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想起了宠物店里的小仓鼠,声音中带上了笑意:“怎么了?嘴里有什么?”
她紧紧抱住百里曜,吻上他的唇。百里曜正要将她拥进怀中,就感觉到一股酸涩的液体顺着她的唇流入他的口中。他一愣,本能地将她推开,那股液体却已经顺着他的喉咙留了下去。
不容抵抗的沉重的睡意席卷了他,在陷入昏睡之前,他看着沈鸢萝眼角泛起的泪光,“这……是什么?”
沈鸢萝看着百里曜在她的面前倒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对不起。”她哽咽着说,从百里曜的身上找到了那节神龙角,“对不起。无论你找到的答案是什么,我都要先走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其实我早就该死了,对吗?小时候在旧房子那一次,被老蝙蝠抓住那一次,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可下一次,你还救得了我吗?”
她吸了吸鼻涕,抬手擦去自己脸颊上的泪珠,“我会死在三十岁前。这个时间可以是三十岁前的任意一天,可以是二十八、二十九,也可能是十八十九。我必须在再次投入轮回之前离开。现在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夏晚也已经同意继任妖王,我唯一的牵挂就只有你了。可我只能和你说对不起。这件事因我而起,也必须由我去解决。”
她闭上双眼,轻轻吻了吻百里曜的额头,表情虔诚而温柔。几秒后她站起身,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只有红肿的眼眶和鼻头证明她曾经哭过。不过一把匕首那般重的神龙角握在她手中显得无比沉重,头被磨得尖锐,只要下了决心,只需一下就可以插进她的心脏。
沈鸢萝通过小区附近的那条通道进入裂缝之间,端详眼前的边界,唇角忽然泛起了微笑。
这么多年没人能做到的事情,终于要被她解决了。她这二十多年虽短却过得肆意而自由,就连死亡,都由她自己决定。
忽然,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胸口绽放出鲜艳的血花。那节神龙角深深地没入她的心脏,没有丝毫犹豫。
血液喷涌而出,她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量正在迅速地与自己的生命一同流失。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一道绿色的光辉从九天之上绽放。那光是如此盛大而温柔,占据了她的每一寸视野,却丝毫不觉刺目。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棵大树在她的眼前分崩离析,绿色的浮光温柔地包裹着她的身躯。她听见大妖愤怒而不甘的咆哮,唇角的微笑不由得又浓郁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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