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的时候,静雪细心的打量着这间研究生宿舍,冰箱和液晶电视等各种电器都有,只有若晖一个人住,显得很宽敞。屋里收拾的很整洁,处处看着都很顺眼,唯一不协调的大概就是雨婷说的那个花瓶里的枯枝烂叶了。静雪目光一转,看着雨婷把花瓶拿到洗手间去清洗,而若晖的表qíng里有一瞬间的无奈。
静雪随手拿起书桌上的笔和便签,写下自己的手机号,又画了一朵鸢尾花在边上,夹在书里。若晖看到她的动作,走上前刚想说话,看到雨婷从洗手间出来,咽下了想问静雪的话。静雪轻轻把书放到桌上,若晖瞥了一眼书名,跟她们一起离开。
晚上,若晖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看白天静雪看过的那本书,果然看到了那张写着一串号码的纸条。纸条上除了她的号码,还画着一朵小小的鸢尾花。他兴奋莫名,拿起手机保存了她的号码,发了条短信给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笑脸表qíng。
可是,等了半天,她并没有回应。也许她还没看到,他这么安慰自己。一晚上睡不着,生怕错过她发来的短信。
似梦似醒,他的脑海里又出现那幅令他难忘的画面,那是他第二次在曾家看到她,她坐在琴房的窗台上看书,脸颊被长发遮住一半,热裤很短,露出修长洁白的双腿。他站在院子里看了她半天,始终不敢上前,怕被她看见。
黑暗中,他摸索着打开台灯,从书里拿出静雪留下的那张纸条,翻来覆去的看,闻一闻,似乎还留有她的幽香,他沉醉了。第二天早上朦胧中醒过来,手机就在枕边,摸过来看看,还是空空如也。
图书馆里,若晖和同学王建坐在一起看书,把手机放在桌上,不时看一眼。“等电话呀?”王建注意到他有些心不在焉,问了一句。“不是。”若晖笑笑,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安心看书。
手机响了,他有点开心,掏出来一看却很失望,打来电话的是他妈妈许医生,说的还是那些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别光顾着学习之类的话。他每个星期回家一次,可许医生却巴不得儿子天天回家才好。
平时他和许医生通电话从不会不耐烦,这一刻不知怎么搞的,他心烦意乱,说不了两句就想挂电话。许医生怕说多了儿子嫌烦,也就知趣的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楼下的花园里有人种了鸢尾,每到chūn夏就开满蓝紫色的花,一直以为是某个品种的兰花,后来才知道是鸢尾花。
才下眉头上心头
暑假的时候,雨婷和几个同学相约去杭州、乌镇玩几天,问静雪去不去。“你们去吧,我不去了。”静雪推辞。雨婷却不依:“别这样扫兴嘛,反正现在是暑假,你闲着也是闲着。”
“若晖哥哥也会去吗?”静雪问。雨婷点点头:“他去啊,还有他两个同学,加上我和晓蕾、莎莎。”杜晓蕾和李莎莎都是雨婷的同学,也是她的好朋友。
“那你gān嘛叫我去,你们老友记六人行不是很好。”静雪开玩笑的说,想着是不是若晖让雨婷把她一起带去,有点莫名的担心。“出去玩还是人多热闹,杭州离这里不远,坐车也不过两三个钟头就到了。”雨婷可不知道静雪的心思,她就想着带她一起去玩。
“那好吧。”静雪见雨婷对去杭州心热的很,想想也就答应了。“那说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今天晚上早点睡。”雨婷嘱咐过静雪,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在长途汽车站集合出发。若晖的同学王建每次见到静雪,都是妹妹长妹妹短叫得不亦乐乎,这次也不例外,其他人听了直笑,王建自己却不在乎。
汽车上,静雪和雨婷坐在一起,若晖和王建坐在她们后座。王建一直找静雪说话,静雪只是笑笑,有点心不在焉。杜晓蕾嫌王建聒噪的厉害,塞了一个苹果给他。“吃吧,堵上你的嘴,别见了美女就关不住话匣子。”王建讪讪一笑,接过苹果给静雪:“静雪妹妹,给你吃。”静雪摇摇头。
“拿着吧,他这是借花献佛,向你献殷勤,你要是不理他,会让他很没面子。”杜晓蕾打趣的说。“是啊是啊,会伤我自尊的。”王建任何时候都不忘自嘲和调侃。静雪这才接过去,向王建抿嘴笑。下意识的,她又看了若晖一眼,见他眼蕴笑意,脑筋一转,向王建道:“王建哥哥,不如我分一半苹果给你吧,我吃不了这么大的一只。”“好啊好啊。”王建求之不得。
苹果被分成两半,大的一半给了静雪,王建自己留下小的一半,吃的时候,两人眨眨眼睛,像是分享一个秘密。
到杭州以后,众人商量去西湖划船,杜晓蕾他们四个人一组,若晖跟着雨婷和静雪一组。远远看到断桥,雨婷指给静雪看:“看,那就是断桥,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地方。”静雪不知道白娘子和许仙是谁,茫然的看向雨婷手指的方向,觉得只是很普通的一座石桥而已。
雨婷耐心的把《白蛇传》的故事告诉静雪,静雪觉得这个故事很是不可思议,因为蛇在西方的传说和预言里经常是邪恶和诱惑的象征,伊甸园里引诱亚当和夏娃就是蛇,伊索寓言里有《农夫和蛇》的故事,而弗洛伊德在其jīng神分析的著作里更是直接指出,蛇和xing/yù有关。
“蛇变成的女人难道不会像美杜莎?”静雪不由得联想起希腊神话里被雅典娜惩罚的蛇发女妖。“不会啊,白素贞和小青都是很善良的女子。”雨婷笑道。静雪浑身一颤:“说到蛇妖,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哈利波特系列里的伏地魔。怎么会有人喜欢蛇变成的女人呢?”
“古希腊神话里的医学之神埃斯克勒庇俄斯手持蛇杖,在西方,蛇杖是医疗业的象征,世界卫生组织的徽章就是蛇杖。”若晖听她们说起蛇,忍不住cha了一句。“这么说,将来你也要手持蛇杖去行医了?”静雪慧黠的看着若晖。若晖笑了笑,没有答话。
“我不觉得那个许仙有什么好,我要是白蛇绝不会喜欢那样懦弱的男人。”静雪打趣的说。“是啊,在李碧华的《青蛇》里,许仙的面目就更可憎了,脚踏两只船。”雨婷顺着她的话说。静雪愣了愣:“什么叫脚踏两只船?”
雨婷扑哧一笑:“这是一个比喻,就是形容一个人同时喜欢两个人,两个他都不放手、都要占着。”“哦,这个比喻倒很恰当,脚踏两只船的人最终会掉进水里淹死。”静雪眼神一斜,无意中触到若晖的目光。若晖微微皱眉,似乎在说,你看我gān什么,我又没有脚踏两只船。
静雪有些笑意,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坐到若晖身边:“你累不累?累的话我替你划一会儿,我在学校里参加过童子军夏令营,划船、登山、远足都不在话下。”若晖摇摇头,当然不会让女孩子出力。“你坐着吧,我不累。”
“那你说,许仙是个好人吗?”静雪歪着脑袋问若晖。若晖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只得道:“他算不上好人,只能说是个平凡的老实人,在神怪的世界里,他是渺小无力的,没有拯救自己的能力,更无法拯救别人,只能任人摆布。”静雪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那白蛇为什么会爱他呢?在法国的神话里,女人只会爱上勇士。”静雪还是想不明白这一点,她的思维是西方式的,崇拜斯巴达那样的勇士,不觉得文弱书生会对女人有什么诱惑力。“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因为许仙是人类,白蛇是异类,异类通常羡慕人类,渴望能和人类一样生活。”若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刁钻的问题,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这个理由。
“不明白你的话。”静雪撅着小嘴。雨婷听他俩的对话有趣,笑道:“这么说吧,许仙长着一张帅气的脸,就像Hugh Grant,白蛇对他一见钟qíng。”这回静雪笑了:“Hugh Grant很帅吗?我更喜欢Johnny Depp。”
“真的?你也喜欢Johnny Depp?我也喜欢他,《剪刀手爱德华》和《加勒比海盗》演的太好了。”雨婷仿佛忽然间找到了同道中人,兴致勃勃的问静雪。静雪望天一眼:“我更喜欢他的《来自地狱》和《无头骑士》,哥特式风格,华丽、yīn暗、cháo湿,一种气势磅礴的压抑,他是一个有灵魂的演员。”
若晖看着她们谈起偶像眉飞色舞,笑道:“女孩子好像没有不喜欢Johnny Depp的。”“就像你们男生都喜欢Audrey Hepburn和Monica Bellucci。”雨婷向若晖笑笑。“这两人是谁?”静雪不解的问,她对这两个被中国男人视为梦中qíng人的美丽女演员并不熟悉。
“中国男人梦想里的白玫瑰与红玫瑰,这是个永恒的话题,不过在西方男人眼里,他们只要红玫瑰就够了。”雨婷想着怎样向静雪解释她才能明白,和她说了半天。若晖听她们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是不想让他听到,也就没有在意她们说什么。
“你说了半天,其实意思很简单,就是中国男人都想脚踏两只船。”静雪撇了撇嘴。雨婷乐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你的领悟力还挺高。”“我妈妈那时雇了一个留学生当我的家庭教师,专门教我中文,我说中国话还行,读写不怎么样,我也看过一些中国书,但是不大看得懂。”
若晖听到这话,饶有兴趣的问:“你看过中国的什么书?”静雪想了想:“《西游记》和《红楼梦》,《红楼梦》我看不明白,人物太多了,《西游记》有趣一点,讲一个传教士带着仆人、宠物猪和猴子去西方传教,一路上遇到很多jīng灵族和怪shòu,宠物猴子本领很大……”
她刚说到这里,看到若晖和雨婷笑得东倒西歪,以为他们在嘲笑她,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的。雨婷指着静雪,向若晖笑道:“传教士带着宠物猪和猴子,哈哈哈……这就是西方人眼里的中国神话,难怪他们总是理解不了中国人。”
“他们的神话都是希腊诸神、尼伯龙根指环、亚瑟王之剑这样的冒险传奇故事,对自然力和神权的崇拜,贯穿整个西方神话史,所以以为《西游记》也是这样的故事。”若晖分析的很有条理,看到静雪撅着小嘴,知道她还在为他们刚才取笑她而懊恼,颇有深意的向她眨了下眼睛。
雨婷只顾着听若晖说话,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静雪却看到了他的眼神,若无其事的把目光转向另一边的三潭印月。
另一边,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国的古诗真是美啊。我觉得西方任何一个诗人的诗都不能与中国的古诗相比,那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感,难以描摹。”雨婷眺望湖上美景,感慨的说。静雪听她又说些她听不明白的句子,有点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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