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大床上窸窸窣窣,床垫轻声咯吱,人在上面像是浮于水波。
一夜之间,胡子都微微冒了头,她伸手在周峋的下巴上轻轻摩挲。
昨晚她本来打算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将就一晚,蒋梅说陪护床也不小,两个人都瘦,一起挤挤床还暖和,起先薛莲和蒋梅窝在床上一起看春晚,时不时絮语几句,蒋梅毕竟年纪大了些,没一会儿就打哈欠,眯了眼。她轻轻下床,将蒋梅扶着平躺,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就去了沙发上坐着。
还好下午过来的时候拎了一条不薄不厚的小被子,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挺厚,过一晚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这样想着,电视已经被调了静音,灯也已经关掉。
薛莲就这样看着无声的盛大晚会。
想了想,她从果盘里剥了颗奶糖含在嘴里,这一夜也不至于什么味道都没有。
兴许是这场老套又传统的晚会的影响,她也不由得生出些仪式感,开始搜刮这一年脑子里的记忆,想要做个总结。
人对于时间的感受是发生在丰富的经历上的。
她只觉得,对这几年没有什么印象。
感知能力已经丧失得七七八八,很少哭,很少笑,很少感动,很少热爱。
假装正常,活在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
琢磨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怎样才能像小说里写得那样,将时间跨度一下子拉到十年后。
她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病房门被人打开,一身深灰色大衣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薛莲吓一跳,他身上有些湿漉漉的,像是沾染的夜露。
嗓音被压着,轻飘飘的。
周峋倒是直接,一手揽她,一手去拿她的包。
无声的光影流转。
她害怕吵醒蒋梅,也不跟他强,很是乖顺的任由他搂着出了病房。
不想轻易承认,心里是有那么一丝期待的,从他那天问起开始。
“你昨晚怎么过来了?”她问。
问题问出口薛莲就后悔了。
哪一个理由对她来说都不是最佳的答案。
无论是为了她来,还是单单逃避家里的安排。
周峋睡的迷迷糊糊的,腿轻轻踢两下被子,又歪头睡过去。
心下舒一口气。
她快速起床,下楼买早餐,她打包了两份,一份送到医院,再跑回来把另一份拿回酒店。
两个人吃完早餐,她将东西收拾了,捏到豆浆还剩半杯,哎,今天买的这家豆浆太甜,也不知道放了多少糖,她有些可惜地将那半杯扔进了垃圾桶。
沙发上的男人套一件黑色的毛衣,头发有些凌乱,正在刷手机,匀称地直接正在手机屏幕上灵活地操作着,她洗个手,凑到他肩后一看,吃鸡。
本来想问他接下来什么安排,但想想这场胶着地游戏局,薛莲还是打算等他这一盘打完。
她从外套里掏出手机,里面有一条未读消息。
点开,是钟琳发来的,“薛莲新年快乐~,谢谢你成为我的好朋友~”。
余光里的人影和这条短信,像是在她心里点了把火。
隐隐惶恐,冥冥之中埋了一根□□线索在那里。
道德上的愧疚与痛苦,让人没办法再体会到任何快乐,包括喜欢一个人。
“我靠宋临你个猪队友!!!”他一声吼出来。
薛莲醒过神来,回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手机放回去,她挪到他身边,“你今天什么安排?”
“嗯?”他摘下一只耳机。
“今天不是还要呆着你们家么?”
“我不回去。”声音与刚刚玩游戏时的愤怒欢快差了一个次元。
“就这么待在酒店?”薛莲有些无语,这个人虽然比她大四岁,但好像生活里总是比她更单纯。
“你不乐意?”
“我有事。”
“什么事儿?”
“准备考试。”
“骗鬼呢?”他在游戏界面里发了条消息出去。
“……托福考试。”
正准备开一局新游戏的人手下一顿,有些粗暴地扯下另一只耳机,声调一下降了,“薛莲,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
这个人,该不是以为自己要溜号儿吧?
“你以为就你现在这样,能跑到哪儿去?”
她有些怒,“我为什么要跑?”
一室寂静。
周峋慢慢缓过神来,想她不可能是准备出国,现在离她毕业已经很近了,申请学校的时间是来不及了,而且她不可能丢下薛杨,更何况前几天她才说了自己已经找好工作了,思及此,他微微安定下来,刚刚她那句话砸的他有些犯懵,第一反应就是她准备要离开他了,心头涌起歉意,可又拉不下脸来跟薛莲道歉,于是只好沉默。
不说话,是最不负责任的回答,将解决问题的责任一股脑儿地推到另一方的身上。
薛莲看着眼前的人游戏也不打了,刚刚的怒意消弭过后就是愕然,她的愕然又随着那似是而非地猜测变成柔软的模样。
她站起身来,收拾书包。
一路叮铃咣铛。
周峋猛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挡住她去捡充电宝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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