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心里可想清楚了?既然清楚了,就请不要转移话题。”老道士站起身,拂了拂灰色道袍,就一下,衣服上褶皱全无,光洁如新,一尘不染。
“想清楚了又怎样?!你才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你到底是谁?”花穆儿有种被命运捉弄,被别人摆布的无力感,她不是玩偶,也不是傀儡,凭什么要朝着已经被安排好的路上走?
“等这件事完结,你自会知道。姑娘,奉劝一句,不要那么敏感,也不要想着打破砂锅,毕竟这个世界的运行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可不是造物主。”
“我连自己的人生都选择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有也可,无照样也可。”
“那你爹爹,娘亲,表哥,小红,翠烟,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人生,你也无所谓吗?”
“你这叫什么话?”
老道士拂尘一挥,花穆儿眼前便浮现一幕幕的光影,时光更迭,所有的一切都面目全非。
相府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她家爹爹被推上了断头台。
她家娘亲进了深宫,梨花雪白,一树寂寥,冷风凄清,暮色苍茫。
表哥满脸胡茬,脸色青黑,残垣断壁,无处容身,黄酒浑浊,瘫倒在旁,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在黄土上晕染开去一大片水痕,激荡起一片尘雾。
小红扑倒在泥泞里,鞭子加身,满脸血污,镣铐难断,面如死灰。
翠烟一身红妆,夕阳斜照,一匹高马,双蹄横飞,溅踏起鲜血无数。
入耳皆是声嘶力竭地呼救声,人影攒动,一双手尽力够天,十指蜷曲,黄沙漫天,一个挤压着一个,累累白骨,饿狼舔舐,绿光莹莹……
“够了!”花穆儿抖如筛糠,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整个人,就她一个人死了而已,又不是天塌下来了,明明与他们无关啊!
她一个人死便就是,为什么要拖累他们的人生!
“姑娘,现在还能轻言去死、满不在乎的话吗?”老道士仍是笑得云淡风轻,那笑很温和,他脸上很是和蔼,但在花穆儿看来十分刺眼。
那样的笑容像一把刀,一刀刀地割着她心上的肉,刀不锋利,甚至很钝,要割破又不割破,花穆儿只觉得不绝如缕的钝痛。
“你们这些超脱世俗的,或神,或仙,或得道高人,是不是都这么高高在上?世人的苦痛就不是苦痛了吗?只为你们的私心,随意摆弄他们,想让他们生就生,不想让他们活就死。在你们眼中,我们是不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一切但凭你们的高兴?”
“姑娘,这些话贫道当你没说过。是生是死,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可与这些个大罗神仙无甚关系。你选择好了吗?”
一阵风起,挟裹着尘土从大开的木窗里吹了进来,木窗被风扑打过去,扑打过来,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有仆人呼叫搬花盆,收衣物,外面一片忙碌。
有沙子迷了眼睛,花穆儿仿佛被抽光了全身力气,她无力瘫坐在椅上。
我选择好了吗?
那些又哪是我能选择得了的?!
花穆儿心中惨然,绝望地闭上眼。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根本无从选择,只能顺着他们安排好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终于兜兜转转,又只能妥协退让,她与寻死前的她又有什么分别。
满以为是重获新生,一定可以不重蹈覆辙,哪知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一切,操控着她所谓的人生。
她活着到底算什么呢?
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期限多久?”
“一年。”
“这么长?”
“贫道只是负责传个话,其他的不是分内之事。”
“怎样才算得到他的爱?”
“生下他的孩子。”
“一年,我怎么做得到!”花穆儿倏忽站起,眉头皱得死紧,“怀胎就要十个月,一年只有十二个月,意思就是我要在两个月里怀上他的孩子,我与他……怎么可能!”
明明就是无望的事……
不就是想让她死吗?
她现在都可以。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她不怕!
可为什么还要这样玩弄她?
“姑娘淡定,贫道话还没有说完。若是三月之内,你能和玉禅王一同去西郊城外的那个月老庙,在树上系上同心结,期限就可延长一年。”
“他现在还在牢里,我怎么同他去?即使他出了来,又怎么能让他为我系上同心结?他宁愿忤逆皇上的旨意都不愿意娶我,我怎么做得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花穆儿很是郁卒,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对了,姑娘,这是你的东西,算是物归原主了,贫道任务完成,这就告退。”
拂尘一挥,那个老道士凭空就消失了。
花穆儿漫不经心地回头看,桌上赫然躺着皮红色的小巧挎包,金色链条,皮包面上四周金色铆钉遍布,那不是她穿越前随身挎着的包吗?
她急切地把包翻开,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草绿色的钱包,黑色大屏幕手机,白色的充电线,打火机,随身小本子,圆珠笔,一小瓶驱蚊水,几片口香糖,几包纸巾,还有一把瑞士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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