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学习不好,长相不好,人缘不好,没有朋友,和人说话,别人都敷衍自己,同学们不喜欢自己,老师们也不喜欢自己,会不会每天待在学校里,都是一种煎熬呢?
如果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天书,每一道题,都如同迷宫,大概上课也是度秒如年吧。每天面对作业,也是头大如斗吧。
然后放学还要面对家长的殷殷期盼之后的失望责骂,和倾全家之力辛苦打熬,只为你读书的压力,大概回家也不会轻松吧。
林夏遥慢慢学着去理解别人,就渐渐学会了压住自己的脾气,至少表面上不能带出来,去伤别人的心,可她还是很愁。
江小胖同学在班上能拿倒数第一,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不光每天的课他听不懂,作业他看不懂,就连地基,都是烂泥沙堆的。一杯水下去,能垮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一题是会做的。从高一他就没有学懂过,甚至可能连初中的基础也都是稀烂,他根本考不进来重点高中的,他是借读生。
林夏遥感觉自己面对着一栋在烂豆腐一般的地基上搭建了十余层的危楼,她现在帮忙把这危楼的第十一层,砌上几块华美的地砖,又有什么用呢?这样是不可能通过高考这关验收的。
简直无从下手。
江小胖倒是看不了那么远,他的眼前就是焦头烂额。能把今天的物理作业糊弄过去,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要以他的真实水平,每天的各科作业,除了选择题他能全“做”完,别的,恨不得全交空白的上去,两眼一抹黑,最怕解答题。可是真要不会做的就不做,他得先被爸妈打死,再被老师骂死,每天都要愁死了。
平日里连作业都找不到人借给他抄,谁能保证自己的作业是全对的呀?借给江小胖抄,到时候错的一模一样,老师一抓一个准。更何况他看上去脏兮兮的,好多人都不愿意把自己的作业给他拿回去。
于是此刻江小胖面对着林夏遥释放出来的善意,露出一个憨厚感激的笑容,鼻头那颗油亮油亮的红痘痘闪闪发光,他试探着问道:“林夏遥,别的作业能借我看看吗?”
“啊?哪一科?”林夏遥茫然抬头,右手里还摁着她的解压圆珠笔。
江小胖惭愧地低下头,又结巴了,呐呐地道:“全……全部……可以……吗?”
林夏遥心中叹一口气,同情心暴起,反正她作业全做完了,自习课剩下的时间,给谁讲不是讲呢?她低声大方道:“你把你的作业拿过来吧,我给你讲。”
江小胖高兴极了,弯着腰勾着背,悄悄地迈步回去最后一排。明明自习课并不禁止走动和说话,只要控制音量就行,也没人管纪律,可他就是在班上走路,都想缩减存在感,生怕引起了谁的目光。
好像是担心林夏遥反悔似的,江小胖急急地把今天所有科目的作业乱糟糟兜了一怀抱,轻轻地快步走回来,心说今天有救了。如果林夏遥好说话,也许以后的作业,都能找到人抄了。
原逍觉得林夏遥是在自我折磨。
事实证明,果然是自我折磨。整整两节自习课,原逍身边咔哒咔哒摁圆珠笔的声音就没停过。
讲不明白,真的是讲不明白,根本就听不懂,除非林夏遥放下眼前的作业,直接给他把危楼全拆了,从头打地基。凭空搭建空中楼阁,怎么可能。
更何况危楼的实际拥有者并不想这么麻烦。
江小胖根本也没想听明白,他的腿都蹲麻了,其实就一个诉求,他眼巴巴地望着林夏遥,小心翼翼地提出:“林夏遥,其实你不用给我讲了,把作业借我抄抄就好了……”其实他早抄完,早解放。
已经下午的放学铃响了,林夏遥给他讲了几乎两节自习课,连一半的作业都没讲完。最早只是想去和方静姝搭句话,从而听女神的话前来请教林夏遥的江小胖,真的没想要这么多。那道题只是他去和方静姝说句话的借口而已,他自己都知道多半得到的是推脱和回绝。
可是能和方静姝讲上一句话,就已经是他这一天的高光粉红时刻了,能在上课时盯着她的背影,在心中暗暗地回味好几周,是他暗无天日的学习生涯里,让他吊着这口气来上学来忍耐一切的一束光。他并不是真的指望方静姝或是谁,能耐心地来给他补课。他也学不进去。能有人借他抄抄作业,免于老师和家长的责骂,就是烧高香了。
一片放学的喧闹声中,却是被弱智问题解答大会折磨了将近两节课的原逍,先于林夏遥抬头回答了他的问题。
目光凌厉,面带不满,眉梢眼角都是冷意,言简意赅地送了他八个字:“不如退学,去读职高。”
语气平平,并不激烈,分贝也不高,淹没在放学时课桌板凳与地面的推拉摩擦声以及学生们呼朋唤友回家的喊声中,并不明显,然而就像一把破冰的尖锥,一下子扎破了江小胖这自习课里渐渐膨胀起来的幻想,那个每天有作业抄的美好未来。
高高胖胖的男生,一下子泄了气,缩回了他平日畏畏缩缩的身体里,低声喃喃地抱歉,想躲回自己的座位去。
却被林夏遥一把扣住了手。也没在乎他脏兮兮的校服袖口。
原逍挑眉,稳稳地坐着,看着个头小小,这段时间对谁都露出甜甜微笑的同桌小女生,气得绷不住她和善的面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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