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终于忍不住手贱,把右手从冰出层层缭绕雾气的瓶身上拿开,伸出去在她左脸上轻轻揪了一下:“发呆想什么呢?”
小女生青春洋溢的,还带着点稚气犹存的婴儿肥,脸颊轻轻一捏,手感柔软细腻又光滑,既像是指尖突然触到了珍贵温润的如脂暖玉,又像是在指尖不小心摸到了自己满把狂乱滚烫的心跳。
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右手似乎是被冰水冻麻了,却又像是被烫到失去知觉了。
因为程冬用的力度很轻,所以林夏遥也没觉得疼,只是被他冰凉的手指冻了个激灵,然后鼓起脸颊,横了他一眼,还拿袖口擦了擦被碰到的位置处的水意,嘟囔道:“冷死了!好冰啊!”
于是又有一点说不清的失落从酥麻的指尖,顺着血管逆流而上,淌进了程冬狂跳的心口里。
别说掐掐脸颊了,他想他现在就是把林夏遥拦腰抱起来转悠两圈,大概她也只是会被吓到,以为他学数学到崩溃,学疯了学烦了发神经而已。
从小到大,他拉着她的手跑,背着她玩,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林夏遥并不会因为被他捏了一下脸就如何想多了。程冬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人启动了一辆孤独脱轨的列车一般,轰轰烈烈,一脚下去,全是油门,还没有刹车。
但在林夏遥眼里,现在只有一辆紧逼眼前日日血红大字倒数发车日期的列车,名曰高考号。她自觉自己已经踩稳了头等舱的一票席位,只想站在车厢发车的门口,把摇摇欲坠尚且连张站票都没抢到的程冬给拉扯上来。
林夏遥觉得自己倒也不是学历歧视,但是他们两个都是普通家庭的子女,高中毕业出去闯社会,成功几率确实低很多,人生下限的保障也少很多。能上个大学,总归好点呗?
就着被冻清醒的那点神智,两个人在高中数学里折腾了一晚上,程冬学得想吐,满脑子公式符号犹如乱麻,林夏遥教得也有点头晕,感觉自己像个到处修补的工匠,生出了推倒整片这里漏风那里漏雨的危楼,重塑所有地基的愿望。
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二十五分了,林夏遥决定及时喊停,以保证未来的可持续发展,说自己要回家了。虽然就是斜对面那栋楼,但程冬还是把她送过去了,只是路上却没主动说什么话,不知道是对自己晚上的学习效率失望,还是焦虑。
那种自己是个累赘的感觉,又无比清晰地凸显出来,像是一把尖尖的锥子,把少年比天高的自尊扎成了筛网。他突然意识到,此刻的自己,于林夏遥而言,不管是追求她,还是把她挡在背后,还是带着她玩,其实都没什么必要。可能还不如学好点,少给她带点麻烦,多给她节约点时间看她自己喜欢的书,那么重要。
初秋的夜风,微凉又清爽,在小区里的高大梧桐之间穿梭来回,吹散了些许数学带来的头晕脑胀,程冬站在林夏遥家门口,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勾了勾站在他身前不足他肩膀高的林夏遥的外套兜帽。
林夏遥正站在自家那栋楼的一楼防盗门前,低头摸钥匙,感觉到程冬在后面扯她的兜帽,直接往上方抬头,然后向后仰脑袋,直到看见一张在眸光中倒映着的俊秀面容,便露出一个软萌的甜笑:“明天早上几点呀?”
程冬那点不可言明的郁闷和烦躁,又被这个笑容蒸发在了昏黄的路灯与朦胧的月色下,他伸手轻轻托住往后仰得快摔倒的林夏遥,回道:“你多睡会,我到你楼下来等你,踩点去早自习就行。”
“哦,好呀。”林夏遥开心地点了点头,今天早晨起那么早,绕到后面去等程冬下楼,确实有点困。
诸事繁忙的林夏遥,第二天早上去学校时,都快把昨天那点小冲突给忘在脑后了,满脑子都在思索应该如何更条理清晰地讲数学。
直到她踩着点进教室,停在原逍身边,等待他自动自觉自发站起来让位置,让她进去座位的时候才发现,嚯,这个小气鬼,还在生气!
原逍没觉得自己在生气,他只是很端正地坐那儿在做那本林夏遥口中“一本数分做那么久”的吉米多维奇。林夏遥就只是停在自己旁边,又不主动开口,自己怎么知道她要干嘛?
想要他起来让位置,那就好生生喊他的名字,具体陈述请求才对。不然谁知道她是不是想在走道吹吹风呢?毕竟自己“连高等数学的门都还没有摸进去”,时间很紧张,没工夫站起来坐下去,让她每节课课间跟个弹簧一样往最后面窜。
林夏遥站那儿,看原逍纹丝不动,前十秒先往自己的良心里走了一圈,大概在想自己昨天是有点反应过激了,掀桌子喷人喷得挺狠的,要么道个歉哄哄他?
但是后十秒皱皱鼻子,决定坚决不惯着他!是原逍主动挑起来的,凭什么要自己去哄他,绝对不哄!
于是林夏遥背着书包揣着兜,就溜达去最后一排落座了,反正班上又不是没有空桌,和程冬当同桌给他补课还方便些。
感受到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小声窃笑和嘀嘀咕咕,原逍脸又黑了,假装自己没看到没听到,也没这么个丢人倒追的小同桌。
林夏遥把书包往最后一排的桌子上一扔,逗得程冬一乐,胡鑫也颠颠地转过头来,冲她竖了个大拇指:“乖乖,个子小,脾气大,行动力强,小姑娘我看你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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