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燃和明梦瑶在C市只呆了一天,离开墓地后又去看了路爸爸路妈妈。
其实死亡最可怕之处,不是它带走了什么,而是它留给还活着的人的遗憾与痛苦。
尽管白发人送黑发人,但路爸爸路妈妈还是得好好活下去。
短短数月,二老苍老得很快。
以前在曾燃的印象中,路爸爸路妈妈虽然沉默寡言却总是笑吟吟的,现在在他们的脸上,看见笑容已经成了奢侈,只有偶尔谈起路誉朋小时候的趣事,二老才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但那笑容背后,依然是无尽的悲伤。
路爸爸路妈妈虽然难过,却还是鼓励着曾燃与明梦瑶,说她们还年轻,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这样路誉朋也会高兴的。
离开路家之前,路妈妈把路誉朋的遗物拿了出来,整整一箱子都是有关‘太阳计划’的。
路妈妈翻看着箱子里的文件和记录,自言自语道:“我和他爸都知道你们在这个项目上付出了多少,当初他回家告诉我们要做这个‘太阳计划’,我们也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他是给国家做项目,那肯定是好事。但是后来又是去边境又是去灾区的,我们就害怕了,怕他出点什么事。索性趁着他爸伤了腰,就让他别干这个项目了。其实我们不求他能为国家做什么贡献,就只是想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做父母的不就这点心愿嘛,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我们害了他……”
路妈妈抚摸着笔记本上儿子的字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明梦瑶也跟着红了眼眶,赶紧搂着路妈妈安慰她:“阿姨,您别这么说。”
曾燃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很久之后,才小声的说:“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不是我拉着他做这个项目,他也不会……”
曾燃话还没说完,就被路爸爸打断:“不怪你曾燃,其实后来我们老两口仔细想想,才明白路誉朋也是真心想做好这个项目,我们那么给他施压让他别做了,他内心肯定很痛苦。”
路妈妈用手绢擦了擦眼泪:“没错,所以曾燃啊,你可千万不能放弃,得把这个项目做出来,这样誉朋在那边也能安心了。”
路妈妈说着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曾燃,曾燃接是接过来了,却十分犹豫,视线定在那一箱子路誉朋的心血上,实在开不了口说自己不做‘太阳计划’了让叔叔阿姨失望。
最终曾燃和明梦瑶还是抱着那个箱子回了B市,但从回来之后,它就一直被封存在曾燃房间的角落里。
从C市回来后,曾燃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门,她渐渐学会了与自己独处。
每天坐在窗前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树叶从绿到黄到落,树枝从粗壮到枯死,小区里的人从夏装一层层加衣逐渐裹成一个球,风也从柔和变得凛冽起来。
曾爸曾妈都很担心曾燃会抑郁,但又不敢贸然提出让她去看心理医生,他们一边担心着又一边坚信着,曾燃一定能够自己克服这道难关。
B市已经连着几年没有在春节前下雪了,去年曾燃的初雪还是在C市看到的。
B市今年的冬天,虽然寒冷却日日艳阳高照,原本所有人都不抱有希望了,结果平安夜的夜里,曾燃突然醒来望向窗外,发现竟然下雪了。
第二天早上虽然雪停了,但路上、树上的积雪犹在,天地间白皑皑的一片,让人看了心里很舒爽。
边奶奶的电话打来时,曾燃正坐在窗前看着楼下小区里的小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老太太让曾燃中午来小馆吃顿饭,曾燃还没来得及找借口拒绝,老太太那头就挂断了电话。
曾燃知道老太太的脾气,不去总归是不太好的,况且她也看着楼下小孩子们玩雪玩得心里痒痒,便从衣柜里翻出了去年穿的羽绒服,久违的化了个比较精致的淡妆,在曾爸曾妈欣喜的眼神中走出了家门。
……
曾燃到边家小馆的时候,时间还早,或许是因为在小巷子里,积雪融化得比别的地方要慢很多。
曾燃放着扫开雪的路不走,故意踩在小巷两旁的积雪上,感受着一步一个脚印咯吱咯吱的感觉。
她正玩的不亦乐乎,突然背后扔过来一个雪球正好砸在曾燃的后背上。曾燃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闪现在地下车库被人绑架的画面。
她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小心翼翼又警惕的回过头,发现边家老太太正拿着两个雪球狡猾的看着她。
曾燃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埋冤:“奶奶,您怎么能在背后偷袭呢,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曾燃话说了一半就突然不说了,边奶奶将手里的两个雪球相继向曾燃扔过来,挑着眉说道:“你还以为什么?以为是那时候欺负你的外国兔崽子们?”
曾燃避开第一个却没有躲开第二个,扎扎实实的雪球砸在肩膀上,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让她感觉到疼。
“就你这点出息,都多长时间了,还畏首畏尾的走不出来。”
老太太说着走过曾燃,先于她进入小馆。
曾燃撅着嘴跟在老太太身后走进小馆,嘴里小声嘀咕着:“边铮的挑眉毛可真是隔辈遗传了他奶奶的。”
虽然不是周末,但小馆人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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