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桥生紧蹙双眉,静默了许久,“杨盛,你还记得你从军前的日子吗?”
杨盛拽住了拳头,他不想记得那些在淤泥中挣扎求生的时日,但不论时光再怎么悠长,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依旧时常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我和你一样,曾经是个奴隶。”墨桥生的声音响起,“在我差一点被前主人华宇直杖责而死的时候,是主公他,救了我的性命。”
主公慧眼独具,用一匹马就换来了墨将军这位旷世奇才。
这件事在军中广为流传,杨盛也曾听闻:“属下有所耳闻。主公当真慧眼识珠。”
“她不仅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新的人生,让我不用再卑微的求生,能够直起颈背,站起身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墨桥生仿佛在和杨盛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她不仅拯救了我一个人,更是胸怀着天下所有的人,改变了和我们一般的无数奴隶的命运。”
墨桥生看向杨盛:“主公的安危,关系着万千人的存亡。我绝不能让主公有任何闪失。”
杨盛单膝盖跪下,行了个军礼:“末将明白了,末将誓死追随将军驰援绛城。”
——
绛城是晋国的旧都,在历代晋国国君的经营下,城坚池深,军备充足。
是如今晋国防御外敌的一大要塞。
晋王程千叶亲自领着重兵,携程凤,张馥等将帅驻守在此地。
另请太尉贺兰晏之驻守左近的胫城以为侧应。
程千叶站在城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围住城池的各色旌旗。
在她脚下不远处,招展着襄字大旗,襄国常山王座下的上将军公孙辇,银甲金盔,使一柄蒺藜枪威风凛凛的在军前叫阵。
他带着一身孔雀蓝的明亮色彩,策马横枪在战地上十分抢眼。
和己方阵前程凤的酒红色交相辉映。
更远一些的地方,凉州王李文广陈兵列阵,阵地前有一抹耀眼的赤红色,那是李文广座下的上将军凤肃。
这些人曾经和程千叶并肩作战,抵御外辱。
是程千叶十分欣赏的大将军。
但如今,他们成为了敌人,程千叶将不得不亲手将这些明亮的宝石碾碎。
程凤领军同公孙瓒试探性的接触了一下,没有分出胜负。
他在鸣金声中打马回城。
进入城门内侧,他的亲兵迎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长枪和背上的强弓。
夏菲心中有些痒痒,在程千叶前请缨:“主公,让我去领教领教那个凤肃的厉害。”
程千叶伸手拉了她一把:“你是我的亲卫,还轮不到你出战。我们目前只要试探一下敌军的实力,固守住城池即可。”
张馥在这个时候登上了城墙:“主公。”
程千叶看着他的面色,知道情况不太妙。
“又发生了什么事?”
张馥屏退了闲杂之人,靠近程千叶,低声说道:“汴京出事了,乱党魏厮布纠结一批守旧派大臣于汴京散布主公兵败绛城的谣言,并趁乱起兵谋逆,现已拘禁了肖瑾肖大人,并扣押了太子、许妃、太后一干人等。”
“什么!”程千叶大吃一惊,前方有着强敌,后面又起乱局。
一时之间,国家竟然就陷入如此内忧外患的困境。
太子,许妃,肖瑾,都出事了。
她脚下一个跌列,夏菲急忙从旁扶住了。
程千叶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她举目四望,张馥和夏菲一脸忧心的看着她。
城墙上就近的士兵,不明所以的转过头。
程凤等刚刚出战的将军们正顺着内墙的马坡向她走来。
程千叶知道作为主公,她在这个时候要首先稳得住,绝对不能慌。
她吸了口气,平复了情绪,郎声开口:“除却守城人员,集合所有左庶长以上军职人员,帐中议事。”
中军大帐之内,汇聚了军中大部分的将官和谋士。
听到了汴京内乱的消息,帐内哄然起了一片议论之声。
汴京是晋国的首都,也是他们最后的退路,如果绛城守不住,他们本来还可以一路退回城池坚固、粮草储备充足的汴京。
现在他们后方的汴京被乱党占据,那些乱臣贼子甚至扣押了太子和太后,图谋不轨。
如今他们前有猛虎,后有饿狼,被困围城,无路可退。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大家不必过于惊慌。”主公镇定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大帐内安静下来。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慌乱也是无义,如今我们只有一条道路,就是面对这一切。我们手中有士兵,有粮草,有坚固的城池可守,还有即将到来的援军。我们还未曾到要慌乱的时候。”
主公端坐帐前,神态自若,语声缓缓,不见丝毫惶恐之态。
众臣们受到影响,逐渐安定下来。
主公一点都没乱呢。
主公必有良策。
对,还不到慌的时候,曾经只有万余人,面对犬戎大军的围城,主公不是也用奴隶破敌了吗?
相信主公。
要相信主公。
“只要墨将军的大军到了,同我们里应外合,夹击敌军,必可解绛城之围。”一位年轻的将军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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