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除了那铁腕,傅煜大概也就只剩这一处优点了。
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攸桐眼观鼻鼻观心,思绪往佛寺里逛了一圈,压住冒出来的念头,喝了口茶。
傅煜还不肯走,甚至躬身下来,取了那请帖慢看。
他一躬身,没系紧的寝衣便兜敞开些,露出半幅胸膛,一丝一缕都没遮掩。
男人热乎乎的气息,立时将她笼罩,目光瞥过去,里面风光更是烫人的眼睛。
攸桐简直想喊救命,躲逃一般站起身,偏头对着他,状若无事地道:“徐淑做贼心虚,抵死不肯承认从前造谣的事。不过在留园时,我曾提到,要她和睿王帮我洗清身上的脏水。这宴席是绝佳的时机,我很想去。”
“好。”傅煜沉声,看着她脸颊上愈染愈红的颜色,眼底都攀上笑意。
攸桐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芒在背。
斜眼瞥了瞥,那人仍然没有穿好衣裳的意思。
她忍无可忍,提醒道:“屋里没笼炭盆,穿好衣裳,当心着凉。”
“唔。”傅煜垂目看了看寝衣,用一种近乎无辜的声音说道:“盘扣松了。”
攸桐诧然瞧过去。方才她的目光被里头胸腹勾着,几乎没留意寝衣,此刻细瞧,果然看到盘扣松垮垮地吊在哪里,对面的扣环也松了一半。也不知道傅煜究竟怎么睡觉的,一样用细密丝线缝着的盘扣,她这儿牢固结实,他却穿成了那样!
不过,这也算是她这名义上的少夫人疏忽了。
攸桐没办法,只好向帐外道:“春草,拿笸箩来。”
春草应命送进来,傅煜却忽然踱步走向床榻,背朝着她们,只留个后脑勺。
攸桐有种扶额的冲动。
……
成婚小半年,对傅煜此人,攸桐如今也有了点粗浅的了解。
在外是威风凛凛的兵马副使,手腕狠厉,铁骑所向披靡,行事严毅端肃,齐州内外无人敢撄其锋芒。到了内宅,才会流露出些小心思——譬如在吃火锅时将虾滑藏起来慢慢吃,譬如在被她拂了脸面后故意威胁吓唬她,譬如此时掉头朝内,显然不肯让外人瞧见寝衣里的胸膛。
攸桐无法,只好让春草穿好针线,再退出去。
帘帐垂落,屋里只剩夫妻独对。
攸桐拿着针线过去,想让傅煜把衣裳脱下来,转念一想,傅煜寝衣里估计只穿了亵裤,若这会儿脱个精光,气氛怕是要尴尬到极致了。遂打消这念头,只提醒道:“夫君坐吧,我先缝上,凑合着用,明儿再叫人拿去换个新的。”
傅煜回过神,瞥她一眼,“凑合着用?”
“能耐有限,惭愧。”攸桐厚着脸,揪住他寝衣,慢慢缝补。
傅煜便站在那里,敞了衣领,任由她摆弄。
两人离得近,她将青丝披散在肩,垂首贴在他跟前,认真缝补的姿态曼妙。也不知她沐浴时用了哪种香汤,发间清香幽淡,很是好闻。
傅煜忍不住,轻嗅了一口。
这动静没能逃过攸桐敏感的耳朵,她怕气氛尴尬,硬着头皮想辄,很快就有了话题。
“十六那日设宴,若是太过突兀,未必能叫旁人信服。我听说过两日城外的金坛寺有祈福法会,每年都有许多官宦和公侯府邸的人过去,也有百姓进香。不如咱们先邀睿王往那里走一趟,先传出点风声。京城里爱嚼舌根的人不少,事儿传出去,等睿王府设宴时,旁人有意打听,这事儿就能事半功倍了。”
她说完时,手底下也蛛网般仓促缝好了盘扣,便拿银剪剪断,抬头道:“夫君觉得如何?”
傅煜不置可否,只调侃道:“倒是煞费苦心。”
“为这些诬陷的骂名,我没少受苦。既要洗清,自然该彻底干净,比泼脏水时还热闹。”
正当妙龄的美人盈盈立在红绡软帐旁,眉眼娇丽婉转,眼波天然妖娆,言语神情里,却透着势在必得的决然。无端让人想起那回在寿安堂时,她跟青竹般站着,不张扬锋锐,也不卑屈退缩,外柔而内刚。
在齐州的是非骤然涌上心头,她受的委屈,他都知道。
当时无意于攸桐,这些事便不上心,留她自去处置。
如今心思渐被羁绊牵系,回想彼时情形,却觉心疼歉疚。
在远嫁齐州之前,她行走在京城,身上背负着满城污蔑议论、指指点点时,又是何等难熬?被人舍弃、背叛、算计,那些唇枪舌剑、阴损挖苦,落在年方十四的少女身上,未必就比战场上的枪林箭雨好扛。
傅煜十年戎马,决断刚硬,手上血债累累,从不知心软是何滋味。
此刻,瞧着她窈窕却单薄的身影,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滋味涌起。
他眸色渐渐深浓,等攸桐放好笸箩,回到榻边准备歇息时,忽然伸臂揽住她。很突兀的拥抱,他勾着她按在胸口,默不作声,动作也不重。
攸桐毫无防备地撞进他怀里,那位还没系衣领,她的脸蛋贴过去,双唇稳稳亲在他的胸膛。宽厚却不算冷硬的触感,带着炙热滚烫的温度,连同男人雄健的气息,排山倒海般扑过来,几乎能令人溺毙。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足足愣了两息,才察觉此举不妥。
脸上热意遽然涌来,像是被炉火烤着,几乎令她满面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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