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把安全带一系,就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摆明了让林沉赶紧开车,扮好他尊老爱幼的好兄长角色就够了,别加戏。
车厢里空间僵得妙尔尼尔都捶不开。
林沉变把车倒出去,边瞄着林纾,片刻后,试探着问,“吃完饭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林纾看着窗外头也不回,硬邦邦回道:“林沉,这里没别人,你真的不用装好人,我不会往外说的。心意领了,看着你我吃不下。”
林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再紧,双眼盯着前方,忍住,赵宛如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忍住——为了他以前做的混蛋事儿,为了林立仁还对他关爱有加……
天籁公爵平稳地驶着,安静得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林沉浑身都不自在,没话找话说道:“你……认识靳野?”
现在提起靳野,林纾就一肚子火,这老狗逼是不是脑子被冻短路了,在想什么?还是瞎了,看不出她跟林沉不对付吗?看不出她非常、十分、极其讨厌林沉吗?看不出她一万个一亿个不情愿吗?
一团火憋的林纾只想爆粗口,她觉得她的自控被喂了狗。
林纾语气更加不悦,“怎么?我认识他,碍着你大少爷什么事了吗?”
前面正好有辆车变道,插在他们前面,林沉烦躁地按了下喇叭,瞬间也来了脾气,“你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吗?这么呛有意思吗?我就是关心一下问一句怎么了?做哥哥的不放心有错吗?”
这下林纾扭头了,看向林沉,从他的手看到他的脑袋,那眼神锐利地要把他看穿似的。
林纾冷笑着说,“这会儿当我哥了?可我有认你做哥哥吗?”
从来没有人这么跟林沉说过话。
——无论是她母亲还没改嫁前,他还叫陈沉的时候,哪怕那个时候他那个没出息的爹没让他过上好日子,还是他叫林沉,也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林沉咬地牙都要碎了,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音量控制不住地往上提。
——“林纾你有完没完?!”
“靳野不是个好东西,还有他那些朋友,离远点,别卷进去,有麻烦!”
林纾特别护短,哪怕是这一路在心里将靳野骂了个狗血淋头,听到林沉说靳野不是个好东西的时候,瞬间火了!没来得及去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全身血液仿佛烧了起来,扭头就吼道:“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他是不是个好东西,还轮不到你来说!你他妈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伴随林纾的咆哮,天籁公爵刺耳一声急刹猛地在路边停下。
林沉握着方向盘的手气得发抖,在林纾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嘲热讽下,这么多年赵宛如在他耳边的念叨他忘了个精光,原本对林纾也不是出自真心实意的那些体谅和容忍,霎那间灰飞烟灭。
“你他妈装个什么劲儿啊?!这么多年,老子对你算可以了吧?忍着让着,你还要怎样?”
林纾气得发抖,手抓着衣角,指间攥地发白。
怒气值达到顶峰的林沉完全没有注意到林纾此时可怖的神情。
——“是个石头他妈的都捂热了吧?”
“我就算了,我妈呢?我妈看了你多少年的脸色?!热脸贴你冷屁股,事事迁就!你还要怎样啊?!”
林纾觉得自己要疯了!死命拴在心里的恶魔终于挣脱铁链跑了出来。
她涨得脸通红,胸腔都在颤。
那是她多年甩都甩掉的绝望,爬都爬出来的深渊。
——“我要怎样?!林沉你他妈的别忘了,当年你妈是怎么跪下来求我的!!!”
宛若石破天惊的怒吼,震的车窗都在抖。
在林纾面前跪着的赵宛如,卑微的乞求……是林沉的最深处恐惧的担忧,刹那间,脸色刷白,他僵在了原地。
爆发吧!
就这样吧!!
他受够了!!
这样念头,驱使林沉吐了口气,好像压在心里的大石落了地。
林沉往后一靠,扭头看着林纾眼里却是不屑和轻蔑。
那样的眼神,足以让一个女人窒息,足以让还在念初中的小林纾活不下去。
致命的打击前会有警告吗?危险来临前会有提醒吗?
不会的!不会有的!
——“你他妈装个什么劲啊?!我他妈不就是碰了你一下……”
世界一片空白,只有持续不断的“嗡——”
林纾原以为那么狠的一巴掌扇下去,手是会疼到发麻的,是火烧火燎的。
可是我怎么感受不到啊?
因为我全身都在颤抖啊!因为胸腔好疼啊!呼吸好疼啊!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忘掉啊?!
如果杀人不犯法有多好。如果那一巴掌不是手而是刀有多好……
“畜生畜生畜生畜生畜生!!!!!!”
“滚啊!!!!!!!”
她尖叫着,抖着的手却怎么都抠不开门把。刺破耳膜的尖叫,划破车厢。她只想下车!只想赶紧离开!再不下车她怕她会把林沉给杀了!
……
…………
车门终于打开了!冰淬过的风灌进四肢百骸,林沉踩着油门瞬间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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