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问:“谁说我是哑巴了?”
贡政只觉得双手都无处安放,背到了身后。
“我奶奶,她以为你不会说话。”
“我听不懂她讲什么,所以没开口。”
“哦。”
陈安珩舔了舔唇,突然说:“我渴了。”
“啊?”
“我想喝水。”
“哦哦哦,好的,你等会啊。”
他像阵风一样跑走了,没多会儿,又捧着一个搪瓷碗进来,里面盛着水,因此他走得缓慢,小心翼翼。
白色的碗沿上破了好几个口子,外壁漆着朵大红花,水面上浮动着薄薄一层油腻。
捧着碗的那只手,肤色古铜,骨节粗大,指甲缝里藏了污垢。
陈安珩半晌都没接过去,这让她有些难以下咽。
但她绝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她成长的环境甚至让她比一般人更能适应现状。
不喝水,她会渴死。
陈安珩就着贡政的手,扶着碗沿,咕噜噜一口气喝了下去。
几滴水珠溢出来,流经她的下巴,滚入衣领。
贡政眼眸微闪,慌忙退后几步,差点把碗给摔了。
陈安珩嗔怪地睨他一眼,“你干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莫名的,有些心虚。
“你叫什么名字?”陈安珩抬手抹了下嘴角,问。
“贡政。”
“哪两个字?”
“贡是……”他突然离开,回来时拿着笔和本。
小学生用的那种田字格。
他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在田字格中央写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递给陈安珩。
字迹并不算好看,但是板板正正。
陈安珩盯着那两个字,“你的名字很好听。”
他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不敢直视她。
陈安珩拿过他手里的笔,也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她的字迹与他相反,飘逸潇洒,不拘于格。
“陈、安、珩。”他一字一顿念出这三个字。
陈安珩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他没什么文化,会不认识第三个字。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他咧开嘴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笑的时候很好看,甚至有几分英俊,单纯率真的少年,白得能反光的牙齿闪到了陈安珩的眼睛。
“这是哪里?”她问。
“我家呀。”他傻乎乎地答。
“……我的意思是,这里的地址,属于哪里,哪个省市。”
“哦。”
“……”
“这里是陕西省邶渝市掖凉县牛头镇瓦子村五组73号。”他像背口诀似的念出一大串,念完之后,还一副等待表扬的天真神情。
“我知道了。”陈安珩面无表情,平淡道。
贡政眼角耷拉下去。
她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情,“我的腿动不了了。”
“你受伤了,暂时没法走动。”
陈安珩仰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半晌无言。
贡政默默站在旁边。
“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还没刷牙洗脸。”
她目光清锐,贡政挪开眼。
“我、我去叫奶奶过来,让她扶你去。”
***
望着面前的白粥,陈安珩毫无胃口。
贡政解释:“你刚醒,只能吃些清淡的。”
陈安珩点头,机械性地进食,问:“你有手机吗?”
“没。”他睁着清澈无辜的眼睛,有问必答。
“那我想要跟外界联系,有什么办法吗?”
“村长家有电话。”
“你能带我去吗?”
“什么时候?”
“吃完饭就去。”
“好。”
奶奶坐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俩,目光透着欣慰。
陈安珩只觉得那眼神怪瘆人的,赶紧吃完粥,放下勺子。
对贡政说:“我们走吧。”
“这么急?”
“非常急。”
他去自己房间又翻出那件长大衣,交给陈安珩。
“干嘛?”
“外面冷,你多穿点。”
陈安珩想到自己身上的花棉衣,闭了闭眼,乖乖套上他的大衣。
“我们要怎么过去?”
“我背你。”
陈安珩睫毛扑扇,直勾勾盯着他。
贡政被她看得脑袋快要埋到地里去了。
瓮声瓮气地说:“你之前没醒的时候就是我背着你去看病的。”
陈安珩从善如流,“哦,那我谢谢你。”
“不用谢,嘿嘿。”他傻笑。
到了院子里,陈安珩才看清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四周皆是连绵的山脉,一望无际。
面朝黄土背朝天。
房子全是土窑洞,开着几道拱门。
窗户上贴着大红色剪纸,廊檐下挂着晒干的玉米棒子。
贡政背着她走上土坷路,路面崎岖不平,深一脚浅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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