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傅修远的归来给了严修筠一定的支持,让他可以在这件事中,尽力为江晚晴的救治做最后的周旋,同时为江晚晴洗清杀害苏月珊的嫌疑。
江仲祺无法长时间滞留英国,而江家人也很快知道了江晚晴车祸的事情,因为签证问题,江晚晴的父母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赶到英国,因此他们派来了一个代表,来替他们看看江晚晴的状况。
那人便是郎玉堂——他是江晚晴的舅舅,同时也是个拿手术刀的医生。
严修筠用尽了一切办法摆平了警方,让江晚晴不至于背上杀人这样的不白之冤,可是江晚晴的状况,他瞒不过一个医生。
郎玉堂以亲属和医生的双重身份查看了江晚晴的情况后,立刻对严修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他把严修筠堵在病房里,结结实实地揍了他一顿,问他江晚晴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严修筠没有还手,也承认了这个事实。
郎玉堂几乎立刻脑补了一个江晚晴被始乱终弃,然后想不开出了车祸的狗血爱情故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严修筠没有过好脸色。
但是在他更细致地检查过江晚晴的状况后,他发现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江晚晴身体的糟糕程度远远超过郎玉堂的预期,她不仅有车祸撞击造成的外伤,而她在遭遇车祸之前,竟然还经历过开颅手术!
而周围人对待江晚晴这个病人的微妙态度,也让郎玉堂很快就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些他不知道的麻烦,而他还能以亲属和医生的身份,随时为江晚晴做检查,这样顺利的事情背后,一定是有人为他摆平了很多麻烦后才能见到的局面。
那时,郎玉堂虽然对严修筠仍然带着偏见,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真相和他猜测的那些事,可能完全不一样。
于是他又一次见到了严修筠。
“我不想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有什么麻烦,我也不想听你辩解自己有多么冤枉,我来这里,只想救晚晴的命。”郎玉堂说,“如果我们能在这点上达成一致,我们就聊下去,我不希望以后你在‘我揍过你’这件事上翻旧账。”
而严修筠说:“那是我应得的。”
倒是从那以后,他真的没有再提过。
江晚晴的状态实在让郎玉堂发愁,他和江晚晴一起鸡飞狗跳地长大且出了名的神经强韧,在看到江晚晴那个惨样的时候都觉得受不了,他觉得如果把江晚晴的父母这个时候弄到英国来,不仅对江晚晴的治疗全无益处,反而可能要多出两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郎玉堂左思右想,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找人想办法,在江父江母的签证上动了点儿手脚,在短时间内阻止他们到英国来,同时发动自己在医学界能够想到的所有人脉,赶快给江晚晴出个治疗方案。
而那时候,严修筠那种行尸走肉一般的状态,让他愣是转变了原本的仇视态度,并且生出了一种没办法说清的悲悯。
郎玉堂在那段时间,时常觉得自己在拯救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如果江晚晴活不下去,她肚子里那个小的就别说了,可能这个大的也要跟着她们母子去了。
更何况,郎玉堂还听说,江晚晴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右小臂几乎是粉碎性骨折——因为她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很显然,她爱肚子里那个孩子,愿意用生命去保护他,如果治疗她是以损伤她肚子里那个生命为代价,她的求生欲可能会在他们意识不到的过程中消失——这是个玄妙而危险的信号,因为研究表明,昏迷的人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很可能并非一无所知,没有求生欲的她可能因此根本下不了手术台,而她如果死了,严修筠也是一副要生死相随的架势。
这简直是一个死循环,郎玉堂根本找不到完美的解决办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严修筠的奔走到底也出了成效,围绕在江晚晴身上的那些麻烦彻底解除,她可以作为一个普通的病人,以自由的身份接受治疗。
可是郎玉堂那边对江晚晴的治疗进展并不乐观,他能请到的大部分专家都认为他要同时保下母子两人的想法是异想天开,围绕这一病例提出的方法,几乎都是拿掉孩子,尽全力保全母亲——甚至严修筠也是这样的想法,如果在江晚晴和孩子之间必须要做取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江晚晴。
而这个所谓的方案在郎玉堂的眼里无异于饮鸩止渴,实行与不实行没有任何区别——江晚晴依然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植物人。
只有郎玉堂的导师能理解他的焦虑与顾虑,并且认为他的顾虑很有道理,他觉得这种所谓的“稳妥”只是理想中的稳妥,实施起来实际是在杀人。
甚至于,拿掉了孩子,孩子母亲的情况从本质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好转,甚至会恶化。
这位脑科权威的泰斗级人物不顾自己近八十岁的高龄,亲自飞到英国,组织了一次对江晚晴的会诊,随后,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手术方案。
连郎玉堂拿到这个方案时,都陷入了沉默。
然后他去找了严修筠。
“老师提出了一套办法,这个办法很可能会让晚晴重获新生。”郎玉堂说,“如果运气好,你们的孩子也可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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