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本就开着,吴启思接上了数据线,硬盘文件夹很快就弹了出来。
江晚晴和严修筠一左一右地凑过来看,却发现那本该满是扫描文件的硬盘里并没有太多文档,只有一个文件夹孤零零地躺着。
移动硬盘有4T内存,而这个文件夹只占了十几个G,让这移动硬盘显得有些大材小用。
这个文件的文件名是“请在必要的时候,交给合适的人”。
江晚晴看了一眼,就觉得无比愕然,仔细回想了一下儿吴启思说的前后因果,觉得汗毛都起来了:“这……这是什么?吴博士你看过了吗?”
吴启思摇了摇头:“没有。”
江晚晴更愕然了:“你竟然没看?!还是这是加密文件?你打不开?”
“应该没有加密,但是我没看。”吴启思说着,摇了摇头,用鼠标指了指屏幕上文件名的那一行字,“‘合适的人’——显然我不是,师妹……她这样做必有她的道理,她把文件交给我,是她对我最后的信任,我不能辜负她的遗愿。”
江晚晴默然——她从没发现,“死心眼儿”这件事也能让人如此敬重。
陈雅云大概也是看准了吴启思是这样一个无欲则刚的人,才会大胆的把这个东西交给他——甚至连他是不是会偷看都毫不担心。
半晌没出声的严修筠却在这时开了口:“陈老师生前,有没有明确说过,这份文件是要给谁的?”
吴启思摇了摇头,停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江晚晴都被他弄糊涂了,他才又出言道:“师妹原本的生活圈子就很简单,现在就更简单了,她没有家,也没有别的朋友了……”
江晚晴知晓其中内情,听他这么说,心里一阵难受。
吴启思抬眼看她:“我思索过很多次,‘合适的人’到底是谁——肯定不是我,不然,她不会这么大费周折的找借口留给我移动硬盘,而是会直接提示我看。直到昨天有人跟我说,老师被警察带走是因为得罪了您,我才有了一点思路……江老师,听说师妹自杀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您的?”
江晚晴一时不知道该该盛赞吴博士人格的磊落,还是该吐槽他传谣的“直白”,所以她只能避重就轻,就最后一个问题,点了点头。
吴启思却松了一口气。
“那我就没找错。”他说,“这东西,我想不到比您更合适的接收者了,您慢慢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尽可以联络我,无论什么时候。”
他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江晚晴愕然拦了他一下:“等……等等……”
其实她也没想好拦住吴启思要继续问什么,她只是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信息砸懵了,下意识地要挽留。
没想到,这一拦还真拦住了。
吴启思突然回过身来,顿了一顿,在江晚晴探究的眼神里,又走了回来:“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提个要求……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江晚晴不明就里:“你说。”
“我想要这个移动硬盘。”吴启思说,停了一秒,又为自己解释起来,“文件我不会看的,但是这个硬盘……我想留作纪念。”
江晚晴没反应过来。
吴启思却以为是她不同意,略显急促地再次补充道:“这是师妹……唯一的遗物了。”
江晚晴一怔,严修筠却已经站起身来,朝他一点头:“当然,请给我们两天时间,里面的东西腾出来,硬盘自当奉还。”
吴启思不再多说,匆匆一点头,应了一声“谢谢”,这下拿起包,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快得江晚晴根本没来得及再拦。
江晚晴追了两步走到门口,也只目送他的背影孤零零地走过生科院新教学楼仿佛没有尽头的连廊,背脊笔直,却无端落寞萧索。
不知为什么,江晚晴这才恍然想起,这位刚刚轻飘飘一句话捐了六百万的首富侄子,是个三十六岁高龄的钻石王老五。
而他方才索要硬盘时的表情,在江晚晴眼前一闪……
江晚晴心里“咯噔”一声,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飞速掩了门,回到严修筠身边,没开头没结尾地道:“吴博士……他是不是……呃……”
严修筠的眼睛落在电脑屏幕上,头也没抬:“他一直用的是‘师妹’称呼而不是姓名,因为连名带姓太疏远,只称姓名太亲昵,都不合适;他叔叔是平城首富,他自己是平城大学的科研人员、高级知识分子,下个月职称立刻就会变成副教授,家底儿和事业都很拿得出手,而他有长达十年的时间,身边没有过伴侣,甚至一次都没有去相亲过——这是他自己说的;而也正好是在差不多十年前,陈雅云保研到朱和峰名下读研究生;而他明明也说过了,他想要移动硬盘的原因,只因为那是陈雅云的遗物——他一句谎话都不屑于说,这一点你心里有数;……所以江博士,你问他是不是?我觉得是的。”
江晚晴牙疼一样的往严修筠身边一坐——她生平第一次觉得,“注孤生”这个调侃,让人一点儿都笑不出来。而说不出口的爱恋,很容易有一生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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