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嘿嘿贱笑,“等你处对象的,你就该买新的了。”
何斯野懒得理他,拿过沈飞的书,看目录,翻书,画下两道横线,写下三个字,字迹瘦劲清峻:必考,背。
一节课后,高一三班门口,司机孙江跟老师说完情况,朝颜兮招手,“颜兮,快出来。”
颜兮诧异出去,“孙叔叔?有什么事吗?”
孙江急道:“没有同学通知你让你去医院吗?”
“没有啊。”
“快跟我走,田婆现在在抢救室。”
颜兮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被孙江扶住,“别急别急。”
又二十分钟后,沈飞蹲在走廊里充电,终于开机,钟芸芸电话打来,“怎么电话总打不通!颜兮姥姥在抢救室,儿子你要过来吗?”
沈飞立马举着手机冲进教室,“快快,四爷,电话,田婆要不行了。”
何斯野眼前一闪而过他奶奶去世前的模样,倏忽站起身来,凳子和椅子发出巨大声响。
同学们全在看他,滕珊珊也在看他,生物老师也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何斯野猛地冲出教室,焦灼的脚步声在走廊里重重回响。
车里,颜兮不安地抓着衣服,眼睛已经发红,不停地弓起身看车窗外,急得踩脚。
车速减缓停住,颜兮焦心地掐着手心朝外看,前面一条长龙。
孙江也探头朝前面看,担心地说:“前面好像肇事了。”
颜兮回头向后看,后面也堵得水泄不通,进退不得。
何斯野冲上出租车,打电话给孙江,“孙叔,我是小野,你们到哪了?”
孙江急道:“我们在长江街这边,肇事堵车了。”
何斯野沉稳道:“我骑车过去找您,别让颜兮下车,心急不安全。”
“好好好,你也慢点,注意安全。”
何斯野摔门下车,冲回学校取自行车,手臂刮到翘起的铁丝,划出一道从手腕到手肘的长口子,鲜血直下,他没理,低头解锁。
解锁后往外拽车,连着碰倒一片,没时间扶,跨上车猛骑。
颜兮不安,心里直打鼓,心跳要冲出嗓子眼般,深呼吸都没用,声音泛颤,“孙叔叔,您能再给方阿姨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吗?”
孙江已经打了好几遍电话,方然每次都是同样的话,“别急,安全第一,让小兮别担心。”
孙江转告给颜兮,“还在抢救,你去了也是在外面等,别急。”
颜兮还是急,连阴数日的天陡然一声雷响,眼看着窗外大雨从远处逼近,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就像是一种悲鸣的暗示,又一道闪电划过,颜兮脸色猛然变得惨白,猛地推门下车。
外面狂风暴雨,颜兮紧咬着嘴唇在雨中奔跑,跑得气喘吁吁,累得停下脚步,拄着膝盖剧烈呼吸,又继续向前跑。
何斯野迎风骑行,就像那个风狂雨骤的夜晚里,小丫头在暴风雨下执着坚韧地学骑车一样,顶雨狂蹬。
颜兮累得双腿打颤,几乎已经提不起双脚,电闪雷鸣间,恍惚听到十岁那年消防员叔叔和她说的话,“你爸妈在抢救室,放心,没事的。”
方阿姨也是这样说,姥姥在抢救室,放心,没事的。
但是爸妈都没活过来。
颜兮累得几乎要摔倒时,突然一双手拦住她腰,在雨中异常沉稳,“别急,小野哥带你去。”
颜兮回头看他,眼前一片模糊,“小野哥,姥姥……”
“别急。”何斯野还是那句话,将她放到后车座上,脱下校服盖她头上挡风雨,“闭眼休息,再睁开就到医院了。”
颜兮双手环抱着何斯野的腰,任风雨雷电不近人情地吹打,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只能感受到小野哥双腿用力地蹬车,自行车颤颤巍巍却又万般坚定地前行。
终于到达医院,颜兮脚软得已经走不动,何斯野俯身将她背起,直冲向抢救室,门口站着的杨锋一把按住他们。
就像曾经她要往抢救室里冲,医生拽住她一样。
方然含着泪说:“对不起,小兮,对不起。”
颜兮没哭,趴在小野哥的肩上,全身哆嗦着,嘴唇咬到发白,只有眼泪在掉,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哭声。
*
当夜,殡仪馆守灵。
颜兮跪在寿棺前,依然没有哭,只是双眼通红地跪着。
仿佛从此以后她在这天地之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独无伴。
何斯野拿了盒饭来,用勺子递到颜兮嘴边喂她,颜兮摇头不吃,声音嘶哑,“小野哥,你要高考了,你先回去吧。”
何斯野没答,蹲到她面前,握住她放在膝盖上凉透的双手,轻轻的呵气,怜惜的搓揉。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就闭嘴吧……
第19章
殡仪馆的夜里,一个廊道里十间灵堂,三个楼层,四个廊道,逝者无数。
许多家属都在守夜,这是一个三百六十五日、日日都不得闲的地方,哀乐三百六十五日、秒秒都在奏响的地方。
钟芸芸和方然站在门口望着寿棺前的两个人。
颜兮跪了三十个小时后,终于被何斯野说通,合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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