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崖子手执白子,右手执棋,左手拂袖,抬头对面男子,笑,“鬼谷,十几年未见,你精神还是一同往日矍铄。”
鬼谷子抿了口茶,毫不客气,“无崖,十几年未见,你收的女徒弟,倒是一个比一个好看了。这样下去,你的徒弟们怕不是要比贤,而是要比美了。”
无崖子白字稳稳落在棋盘上,不疾不徐的端起茶杯,也饮了一口茶,咂咂嘴,“十几年过去,你这个瞧不起女子的毛病怎么还不改。我的徒弟不仅好看,还一个比一个厉害。”
鬼谷子不语,看似不经意的拿起一枚黑子,将将要落于棋盘之时,手腕突然一翻,在空中凛冽的翻了个花,中指一弹,那黑子便径直朝着阿房面门飞去。这要是真打在脸上,非得给阿房打毁容不可。
阿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愣,而十三娘眼疾手快,拿起手旁的青花茶盏对着棋子掷去,就在棋子离阿房鼻尖约莫一指的距离,精确无比的将棋子打飞。
鬼谷子捋着胡须,眼神不经意的瞥了十三娘一眼,“身手不错。”
十三娘到不谦虚,“承让。”她一眼便看出鬼谷子的试探之意,心中有些恼他既是试探怎么还下这么重的手,可是表情上无甚变化,让人看不出喜怒,给他添了些茶,心不在焉添了一句,“我这小师妹阿房从小体弱,并不曾学武。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虽善拳脚,可师父曾夸阿房聪慧过人,是我们所有师姐绑在一起也比不了的。”
鬼谷子接过茶,哦了一声,语气中尽是不屑之意。
无崖子也看了惊魂甫定的阿房一眼,有些不悦,默不作声的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淡淡道,“听说令徒春申君最近向楚王进献了一位女子。”
鬼谷子抿了口茶,嗯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将茶盏放下,“那姑娘,是你的徒弟”
不消无崖子回话,十三娘抢道,“是啊,我李园师姐可是世间少见的美人。”
鬼谷子将茶盏稳稳放在桌上,轻哼一声,“也不过是个好看的皮囊罢了。”
无崖子也不恼,将阿房招来手边,对鬼谷子道,“我跟你再打一个赌,战国纷乱,将由我的这个最小的徒弟,辅佐最有能力的君主,还天下太平,你可敢赌?”
鬼谷子笑,“有何不敢?赌什么?”
无崖子徐徐道,“若是你输了,你需向我徒弟道歉,说你错了,看走眼了。”
鬼谷子轻蔑一笑,“这有何难,你定是赢不了的。”
无崖子只是静静的又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我是不会输得。”
白雪苍茫,在一个谁都不曾看到的深山老林中,一个赌约便这样的刻在了一片苍茫的白雪之中。
早在百年之前,隐居在碧渊潭的无崖子遇到了游历至此的鬼谷子,两人一见如故。
那时,战国风云已经变色,天下分裂成许多不同的国家,天下间的有识之士皆想谋得一番生前身后名,□□定国,实现天下太平。鬼谷子也不能免俗。两个人皆以□□定国,尽快还天下一个太平为己任。
只是,鬼谷子看不起女子,他收的徒弟,从来只是男子。此事让无崖子颇为不悦。无崖子觉得,男人能做成的事情,女子亦可以。战国风云,波谲云诡,并不是只有男子可以翻手云覆手雨,被历史记下来的,应当还有那些女子,她们默默为家国做了不可估量的贡献,只是历史偏见如此,她们的事迹,多半没有被记载下来。
所以,二人立下了一场泼天豪赌。
两人以战国风云为棋盘,一人执黑字,一人执白字,开始了这场博弈。
他们赌,百年之后,能够影响国家战局,促成天下一统的,究竟是男是女。是鬼谷子的徒弟,还是无崖子的徒弟。
这也是为什么,无崖子教导出来的每一个徒弟,都是那样的胸怀天下,有政治远见。
然,这场延绵了百年的赌局,最后的输赢,无崖子将它系在了阿房的身上。
秋离摩拳擦掌,“好气哦,鬼谷子这个态度看的我好想打他。”
元辰揉揉她的头发,“世俗如此,男子志在天下,赚钱养活女子,自然有些人会重男轻女。”看着秋离不好的脸色,十分懂事的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只是有些人,我就不这么想。我觉得我家夫人最厉害了。”
秋离哼了一声,“那所以春申君后来如何了?”
元辰垂眸,“他去给楚考烈王奔丧的时候,遇到李园的埋伏,全家被杀。”
秋离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就是为了师门之争?杀成这个样子?”
元辰摇头,“并不是。春申君和李园之间,从他们认识开始那天,就注定你死我活。政见不同的人,就算再惺惺相惜,最后也难免落得个互相残杀的下场。”
元辰一席话说的有些怅然,带着些对故事未来走向的洞悉。
第36章 故人叹(三)
风止,雪停,转眼又是一年春天,十三娘离开师门。阿房送她,她笑意盈盈的邀请她有机会去齐国做客。她笑着揉揉的阿房的头,“出去了师姐罩着你,天天吃香喝辣!”说着对无崖子吐了个舌头,“我们再也不用听师父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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