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宁睁开眼睛, 只觉得眼眶酸涩,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竟然一片濡湿, 指尖沾到的泪水滑落, 迅速地溶于被褥间。
顾初宁隐约听到外头小丫鬟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怕吵醒顾初宁一般:“这天凉了啊, 转眼就到了秋天了,再过些日子就该下雪了。”
“可不是, 冬天下雪虽美, 可咱们这些小丫鬟可就要受苦了。”
冬天下雪,漫无边际的雪谷,还有雪谷里冰冷的陆远,顾初宁忽儿的一下就想起来了,梦中陆远身死于雪谷当中。
从前做这个梦时她只以为是胡思乱想, 未曾当真, 可现在细想,却觉得十分有可能,桩桩件件都能对上,如果是真的, 陆远将战死于冰雪之中。
想到这里, 顾初宁疯了一样的下床穿鞋,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得告诉陆远,尽快告诉陆远。
外头的珊瑚和珍珠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忙不迭地往屋里走,就瞧见顾初宁只穿着寝衣,连鞋子也未穿上的往外跑。
珍珠一把拉住了顾初宁,惊讶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着急的事。”
珊瑚则是去拿了件厚实的外裳披在顾初宁的身上,她心疼道:“姑娘,这天儿这么凉,您怎么能连外裳都不披呢,”这可是秋天了,不比夏日。
珍珠眼尖的发现顾初宁面颊上未干的泪痕,她向珊瑚使了个眼色,然后道:“姑娘,您穿上衣裳再去忙,左右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顾初宁却不管不顾,她只道:“我去书房有事,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要叫旁人进来。”
顾初宁说完就往书房跑,珊瑚和珍珠相视一眼,然后守在了书房门口。顾初宁谁也没叫,只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然后研磨提笔,她将自己的梦详尽的写了出来,尤其嘱咐他不要在风雪天里出战,梦里他死于下雪的山谷中,又说了自己的诸多猜测。
末了,顾初宁发现她的手还在颤,她写:“阿远,你千万记得。”
待写完后,顾初宁才发现信纸上的字迹凌乱,墨迹深浅不一,足以看出写信人的着急担忧,她将信纸合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陆远现在离她太远,目前能让陆远知晓此事的方法就是写信了,寄信是最快的,陆远看到信以后就应当会小心一些。
顾初宁的指尖蜷缩,显然是怕极了,她害怕真如梦里一般……不会的,好在还没到下雪的时候。
距离下雪还有一段时日,也就是说这期间陆远是安全的。
顾初宁向窗柩外看了一眼,今年的雪越晚越好。
…
顾初宁寄完信以后才缓缓恢复,她心知现在做什么都无用,只是祈祷陆远能看到那封信陆远若是看到了必会警醒一些,如此才有希望逃离那个噩梦。
珊瑚和珍珠见顾初宁恢复原状以后放下了心,方才顾初宁那模样真是吓坏了她们,好在在书房里待一会儿后就好了。
北方的边界离京城颇有些远,寄一封信的时间怎么也要三四天。
顾初宁开始等回信,这几天她都神思恍惚的,可等啊等的,到了第四天她也没有收到回信。
顾初宁坐在书房里看着陆远从前的来信,她的眼泪一滴滴打在信纸上,怎么会,竟然到第四天还没收到来信,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浓浓的不详感。
顾初宁去见了济宁侯,济宁侯颇得皇上的看重,对朝政也了解的更多,她过去的济宁侯正在伏案处理公文,很是专注。
济宁侯耳聪目明,自然发现了顾初宁的到来:“芜姐儿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他对待顾初宁当真是好的不像话。
顾初宁就发现济宁侯紧锁的眉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松开了,她问道:“父亲,可是有什么朝务上的难事?”
济宁侯让顾初宁坐下:“哪里有什么难事,”他发现顾初宁一张小脸煞白,像是有什么忧心的事,就道:“是不是在担心阿远?”
顾初宁点了点头:“自打阿远走后,每四天同我书信一封,可这回到了时间,却没有回信……”
济宁侯轻轻摸了摸顾初宁的发:“你安心,阿远不会有事的,应当只是在路上耽搁了,若是那边战况有什么变化,朝上早就有消息了。”
陆远身处战局,自然忙的不可开交,但这毕竟是国家大事,一旦那边有什么情况,立时就会传回朝里的,现在朝中无事,陆远也不会有危险的。顾初宁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她的心总是不安,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发生,最后只是低头默默。
济宁侯舒了一口气,自打他寻回了女儿,才知道养女儿的不易,就比如现在,他叫丫鬟端来了甜点,希望女儿能放宽心。
…
翌日,顾初宁又做了一宿的梦,她挣扎着起来,然后叫来珊瑚拿过衣裳。
顾初宁觉得她的身子十分的疲乏,她拢紧了衣襟,站在廊庑下看着簌簌的枝叶,这时节的花几乎都开败了,院子里落了一地的花,小丫鬟们正在打扫。
珊瑚看着郁郁的顾初宁,十分忧心,姑娘自从那天做噩梦以后就这样,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又不敢问,只能静静地服侍顾初宁。
就在这时,院门口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厮,他身量高大,走起步来飞快,他神色焦急,看着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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