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几声凄厉的叫声打破了林间幽静,任天真下意识抓住傅冬平衣袖,“你听,这声音我几乎每晚都能听到,特别刺耳,不知道是东西的叫声。”
“是糙鸮子。”
“那是什么?”
“猫头鹰的一种,南方山里经常会有这种鸟,脸长得很像猴子,所以也叫猴面鹰。”傅冬平指了指远方天空的一团白影,“你看,就是它。”
白色的鹰?任天真心中顿时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种鹰,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冬平,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云梦山的时候,就是你受伤那一天,也看过这样一只白鹰在天上飞。”
傅冬平乍然听到任天真提起他受伤那一天,心中一凛,嘴上却含糊其辞,“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任天真侧过头想了想,吐口气,“也对,你当时已经受伤了。”
想了想,她不放心地问:“会不会是同一只啊,双榕村那个人追到凤凰山来了?”“怎么可能,走吧,别胡思乱想。”傅冬平轻搂住她的腰。
任天真想事qíng太出神,以至于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或者说,他的小动作太过自然,她都没发现不妥。
“你在山上这么久,你父母来看过你吗?”傅冬平低头看着任天真柔美的侧脸弧线。任天真沉默地摇了摇头。
“那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和他们僵下去?天真——”
任天真打断他的话,“阿宝最近还找你吗?”
她很显然是不想继续之前的话题,于是傅冬平也顺着她改变了话题,笑问:“你怎么知道她叫阿宝?”
“你告诉我的呀。”
“我怎么不记得我告诉过你?”
“哼,你被打到头,什么都忘了。”任天真暗怪自己,gān嘛要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傅冬平眼波一转,眼神里透着聪明俏皮,“好吧,也许是我健忘,我前两天见过她一次,她过得挺好的,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任天真忍不住抿嘴一笑。
空气清冷,他的手却是温热有力的,浓黑的头发理得短短的,是任天真最喜欢的男生头发的长度,而他那张白皙瘦削的脸,更是讨女孩喜欢的长相。
作者有话要说: 对小冬哥来说,老赵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所以他决定上山去看她,再思考他们的感qíng会不会有未来。
作者写文不容易,白天上班晚上才有时间写文,请大家支持晋江的正版哦。
周一到周三作者要去外地培训,停更三天,周四起恢复更新。
☆、第24章
云林寺已经近在眼前,抬头望去,高高的台阶尽头就是云林寺山门,两人拾级而上,感觉像是走进了云雾中。
“我来的时候跟这里通过电话,知客僧已经安排了两间客房,我们住两晚,后天回去。”傅冬平带着任天真走进寺里。
寺庙不仅仅是出家人清修的地方,寻常人短暂来住,也是静心宁神的好所在,任天真一进寺里,听到和尚念经的袅袅梵音,再看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参天的古树,心中一下子就安静了。
走进天王殿,正面是弥勒佛金身,而背面则是一尊手持金刚宝杵的菩萨,任天真悄声说:“那是护法神韦驮菩萨,昙花一现,只为韦驮,所以昙花也叫韦驮花。”
傅冬平看看佛像金身,告诉任天真,“这尊佛像是香樟木雕的,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从有云林寺开始,就有了他。”
穿过天王殿,走到大雄宝殿前的天井,任天真站定,问傅冬平:“我们要不要烧柱香?”“怎么,你要跟我拜天地啊?”傅冬平笑谑。
任天真耸耸鼻子,“谁要跟你拜天地,我是说烧香。”傅冬平笑:“想烧香你就去烧,gān嘛问我烧不烧?我自然理解成你是想跟我一起烧香拜佛。”
任天真没理他,去找和尚要了三炷香,站在大雄宝殿外对着佛像拜了拜,才把香cha在香炉里。
走进大殿,任天真跪在佛祖座下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许了个愿。傅冬平等她站起来,才告诉她,“我也许了个愿。”
彼此都没告诉对方许了什么愿,却在对视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傅冬平牵着任天真的手离开大殿。
找到知客僧,傅冬平报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知客僧带他俩去客房,并且告诉他们,寺里六点半开饭,到时候会有小沙弥把斋菜送到他们房间。
“看来这几天来吃斋的香客不多,他们居然亲自把饭菜送过来。”
“这里要花钱吗?”
“不用,我妈是居士,捐过一大笔钱给寺里,所以我们家里人过来这里,不管是住宿还是吃斋,都免费。”
晚饭吃得很朴素,只有两盘菜,白粥倒是盛了一大碗,还有雪白馒头,两人吃得很快,不一会儿一盘笋丝炒木耳也就见底,只剩了一点青菜,任天真推开碗,说自己吃饱了。
“你再多吃点啊,菜不够了可以让他们添,别把你饿着。”傅冬平边吃边说。“我已经吃饱了。”任天真拿起桌上的茶壶,见里面有热水,拿起白瓷杯倒了一杯茶喝。
两人都吃完以后,小沙弥来收碗筷,把桌子也给擦gān净了。
任天真见他只有八`九岁年纪,gān活却很麻利,问他:“你这么小就出家了?”小沙弥单手施了个礼,“我是孤儿,师父把我带大。”
傅冬平等小沙弥走了以后才告诉任天真,疯三那辆车已经驶入鹭岛境内。
任天真说:“我就说那个人已经到凤凰山来了,你还不信,白色的鹰并不多见,说不定就是同一只,而且我听说经过训练的鹰能帮着找人。”
傅冬平目光凝视着她,沉吟片刻,“你这么说,也有可能,所以我这次上山来找你,也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十五年前你父亲遇难的事我已经告诉老赵,让他帮忙查阅一下当年警方的档案,还有双榕村宝藏的秘密,我准备找机会也告诉他。”
任天真眉头微皱,却也想不出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妥,那个人能杀死疯三,之后又千里迢迢开车到鹭岛来追踪他们,只能说明对方非常凶残。
“老赵过几天会到鹭岛来办案,你想不想见见他?”傅冬平的目光渐渐多了几分探寻之意。任天真却回避了他的目光,“不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思忖片刻,傅冬平试探地问:“天真,你有没有……”斟酌着言辞,他看着她,“你有没有过明明做了一件事,但事后怎么也想不起来,或者说,事后没有任何印象,这样的经历?”
任天真疑惑地看着他,摇头。不知道是说她不记得了,还是说她没有过忘记自己做过的事的经历。
“为什么这么问?”
“刚好想到。”
傅冬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任天真聪明地捕捉到他眼里的一点疑惑,却装作没在意。
夜晚,寺庙里幽静到可怕,傅冬平半躺在chuáng上玩了一会儿手机,见任天真一直趴在桌上往一个小本子上写字,像是在记笔记,问她在写什么。
“实习笔记。”任天真告诉她,自从到了这里,她每天都要写实习笔记。
“难得出来玩玩,回去再写不就得了。”傅冬平没想到这丫头如此用功。
“不一样,当天记录最有感觉,感觉是转瞬即逝的东西,过一秒都不一样。”任天真写得兴致勃勃。
真是又乖又可爱,傅冬平轻抚她的背,心想将来自己的子女要是有她一半用功就该偷笑了。拿起她的黑皮笔记本看看,见都是些数字和符号,猜到是记录天气变化的测量数据,没再细看内容,手指滑过扉页,视线被一首诗吸引。
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渐悟也好,顿悟也罢,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我独坐须弥山巅,将万里浮云一眼看开,
一个人在雪中弹琴,另一个人在雪中知音,
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
傅冬平看着有趣,笑着念出声来:“先是在雪山的两边遥相误解,然后用一生的时间奔向对方,我在一滴花露中顿悟,转身时又被自己撞倒,孽缘随缘缘缘不断,白云飘飘,一了百了,我一走,山就空了……若能在一滴眼泪中闭关,这一刻便不再多疑。”
乏善可陈的诗,唯一可取之处,是丫头写了一手好字。
故意念得抑扬顿挫,傅冬平还大笑,“这谁写的酸诗,不是你写的吧?说真的,这诗写得狗屁不通又矫qíng,如果你喜欢诗词的话,唐诗宋词比这种大白话的一样的诗qiáng百倍。”
一番嘲讽把任天真惹恼了,悻悻地把本子从他手里抢回去继续写。
傅冬平见她脸都红了,这才收敛起笑容,半是劝解半是安慰,“天真,山不过来你过去,这样都不能打动对方,不是你努力不够,而是见山不是山,你明白吗?”
见任天真写字的速度慢了,像是若有所思,傅冬平心想,这丫头骨子里还是聪明的,而且肯去琢磨,不枉他花费这些心思。
估计她写得差不多了,他提议:“时间还早,我们去泡温泉吧,庙后面就有个温泉池。”
“可我没带泳衣。”
“怕什么,就我们两个人,又没别人看见。”
“那也不行。”
“你下水的时候,我转过去不看你,总行了吧。”
傅冬平执意要去泡温泉,任天真只好跟着他,庙里静悄悄的,她不想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外面夜雨潇潇,两人打伞从寺庙侧门出来,去后山的温泉,傅冬平告诉任天真,这里是寺庙的财产,一般不对外开放,所以泉水很gān净,也不会有外人来,可以放心泡。
“下雨泡温泉?”
“才好呢,有qíng调。”
任天真没有想到,云林寺后山的这个温泉修建得相当不错,不仅有换衣间,还有淋浴的地方。看到傅冬平换了泳裤坐在水里,任天真忸怩着,说什么也不肯下水。
水温非常适宜,傅冬平惬意地舒了口气,看到任天真站在池边,向她招招手。任天真原地坐下,把脚放到池水里。这丫头挺保守的,傅冬平不再勉qiáng她。
夜晚的温泉只有一盏孤灯照明,雨丝落在水里,打在脸上,凉凉地非常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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